笛声悠悠，回荡在空旷的云深后山。
忆起过往，恍如昨日。
入秋，渐凉，花谢。黄叶在风中翩然起舞，无声无息，不着痕迹，落入尘埃……
一曲毕，吹笛人放下陈情，单手牵起驴子，与身前的白衣人一路向山顶而去。清风拂过，水音潺潺，二人来到山顶，四目相对，一时无话。
良久，蓝忘机缓缓开口：“你决定了，要去哪里？”
魏无羡摇头：“不过天大地大，一酒一骑走天涯，四海为家嘛！”
尽是沉默。
“蓝湛，我走了。”须臾，魏无羡轻笑：“下次见面，你一定要想好这首曲子叫什么哦。”
他笑得洒脱，笑得勉强，眼底流露出一丝不被觉察得落寞，或是这十六年真的太长了，长到早已足够将往事沉淀于心。“思君不可追，念君几时归？”原本坦诚相待，奈何命途多舛，世事难料，纵然千万不舍，此刻也终是各怀心思，背道而驰，形同陌路。
忘羡一曲，曲终人散。
罢了……
“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魏无羡扬手挥了挥陈情。落日余晖下，笛身上鲜红的穗子在风中摇荡，格外得耀眼。
秋风骤起，枯枝飒飒，惊得林间飞鸟，展翅向远而去。目送魏无羡渐远，蓝忘机伫于原地，心下默道：“我早就想好了。”
“蓝湛蓝湛，看我！”恍惚之时，熟悉的声音自身后想起。蓝忘机讶然回首，后而，一怔。思绪随其翻涌着，百转千回。刹那间，他似是穿越回十六年前，回到少时听学的日子。是风拨散晓雾，如夜染尽朝光。凌乱的画面重现脑海，凑出一幕幕尘封已久难以忘怀的记忆。曾几何时，那原本静似潭水的内心深处，已然波澜四起。
“魏婴。”失语片刻，蓝忘机唤道。
魏无羡唇角略弯，不予理会。头上那抹如霞般的发带将青丝尽拢身后，其肆意着，迎风招展，与天边残阳相得益彰。
凝望眼前之人，蓝忘机神思恍惚，忽而阴差阳错道：“魏婴，你可愿随我回云深不知处?”
“云深不知处?”闻言，魏无羡抬眸，随后又尴尬一笑：“蓝湛，你也知道我这个人守不了那些条条框框，与其自找没趣，倒不如云游四海，逍遥自在。”话毕，他顺手拉起身侧的小苹果。
“魏婴，你去何处？”见此，蓝忘机疾步追向前去。然而，正当他指尖触到魏无羡衣袖的顷刻，幻影渐渐虚化。
与此同时，魏无羡回过身，唇角的笑容缓缓僵住，他垂下头来若有所思般低语道：“蓝湛，对不起，我该走了。”
声音缥缈，细若游丝，却如同利刃般在蓝忘机心上割出一道道鲜血淋漓的伤口，凌迟着，血肉模糊。刀口处绵延的疼痛继而剧烈起来，吞噬了落日余光，面前那人，亦随之一点一点变得模糊不清。不容思考，蓝忘机踉跄着扑了过去。
“蓝湛，来不及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魏无羡的声音愈来愈弱，随即，身体忽然化作一道光束，散入无边的暗夜。
“魏婴！”蓝忘机大惊，手中一空，摔倒在地上。他猝然睁开双眼，身旁却空无一人。
梦，醒了……此时已日上三竿，他的魏婴终究不曾来过。
四年了，到底是身处何处？
静室里，檀香依旧，溢出香炉，静谧无声。这味道虽与当年藏书阁的毫无二致，但此刻闻起来却是那么的刺鼻。尚在否?在何方？可归乎？
如若当初他真的把魏无羡带回去，是不是这一切便不会发生？那个少年也不会跳下悬崖？可惜终是迟了，身死，盖棺定论，当年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三十三道戒鞭，印在身上，刻在心里。他无怨，因为，他有悔……
四年问灵，未果。
良久，蓝忘机起身移步向书案而去，独坐抚琴。问灵一曲，终而复始，两行清泪划过面颊，淌落在琴弦上，发出微弱的脆响，似是自问自答，平添了寂寞。背上的伤口隐隐作痛，疼痛蔓延至心，勾起了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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