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怀瑾自顾自的讲着自己的罗德岛奇遇记时,黑了的不止是天空,还有伶的脸。
等到她终于讲完自己是如何逃出“PRTS”的封锁后,伶伸出手弹了下她的脑壳。
“唔,阿伶你弹我干嘛?”她有些委屈,显然没意识到自己杳无信讯消失一整天的不负责任。伶有些想笑,又在委屈巴巴让自己心软,但他早就不吃这套了——它加大了力度,又弹了一下他的脑壳:“怀瑾觉得呢?”
“停停停,让我想想……因为我刚刚趁你不注意动了你的手机?”
“?”
伶打开手机,锁屏倒是没变,还是白怀瑾,壁纸则被换成了一个正皱着眉头拼拼装的男生——不用说,就是他自己了。亏他还以为白怀瑾很专注,原来是做完坏事后在假正经。
现在是有些生气了。
伶伸出手掐了掐她的脸蛋,声音与平常的温和相比带了几分责怪之意:“没有自知之明,是不是?”
“我我我……”
“害羞尴尬我知道,但是跑去一个来历不明的公司里玩了一整天难道不危险吗?”
“可是……”
“是,有友好的人,可也有不友好的。那个黑色的菲林,还有那个叫作‘PRTS’的系统…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我不管你之前是什么生命、什么结构、来自哪儿,我只知道现在的你是个十五六岁的未成年,是我的小朋友,自爱一点可以吗?为了我,也为了你自己。”
白怀瑾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扑进伶的怀里。这次,他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我相信怀瑾听得懂,自然也做得到。”
“知…知道了,不要嫌弃我,我当然能做到!”
“那就从自爱开始吧。喏,你看,零点了,怀瑾是不是该睡觉了?”
伶把手机拿起来给白怀瑾看,她似乎想说些什么,但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怯生生的说:“好吧。”
不得不说,这个样子其实蛮可爱的。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右手拍了拍白怀瑾的背:“刚刚只是情绪有点激动,就算做不到我也不会不要怀瑾的…好啦,我去收拾收拾拼装,怀瑾听话一点,去睡觉吧?”
这次她乖乖上床躺好了,等到伶收拾好时,她已不做声响,只剩下柔和的呼吸声。伶在她的脸上轻轻的吻了一下,随后躺在了沙发上——他怕自己犯罪。
动脑子拼拼装还是很累的,今天又没少忙碌,关了灯,伶很快睡着了。不过半梦半醒中,他好像听到了隐隐约约的抽泣声。
他太累了,再次沉沉睡去……
……
睁开眼,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房间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唯有数不尽的绿色代码闪的刺人眼睛。伶向前渡步,在一台巨大的传输装置前停下了脚步——有一个披着银色斗篷的人站在那里。
那人徐徐转过身,他的面部被无数串小型代码遮盖,斗篷又完美遮盖了他的任何特征,使人分不清他的性别,年龄,甚至种族,但开口却是年迈威严的男声:“我知道,她在你那儿。”
恐惧攀上伶的双腿,使他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看着男人一步步靠近他。男人似乎有些漫不经心,边走边说:“但我不会亲手把她抓回来。这座岛上有她要找的,也有我要找的。”
男人走到了伶的面前,一只枯瘦的手从斗篷下伸了出来,掐住了他的下巴:“既然世界的存在都可以用数据解释,那么有什么是数据做不到的呢?”
伶拼命的想要从“梦境”中挣脱出来,男人似乎察觉了他的意图,哈哈大笑了起来,却并没有阻止他:“我很好奇,你的身上有什么独一无二的地方值得她喜欢?”
伶没有回答他,在最后一刻,他似乎透过代码看到了男人的面孔——那是一张俊秀、坚毅、沧桑的脸。他想到了一篇曾看过的文章的标题:时间外的守望者。
……
月光洒进房间,伴着阵阵微风——窗户被打开了,伶猛地从睡梦中惊醒:床上空无一人,窗帘伴着微风轻摆着,他判断白怀瑾离开了。
可他却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思维不断的将白怀瑾的又一次不告而别同那个梦联系起来,但伶并不相信预知梦、托梦之类的。
一筹莫展,一夜无眠。
第二天,憔悴的伶回到宿舍,他的那帮舍友出乎意料的没有损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同情:“没事,我们都懂。”
伶没有什么精力辩驳,他们自讨无趣也便散开了。课程很糟,是满课的一天,老师讲了什么、同学说了什么他一概没听,大脑却从未停止运作:那个梦,究竟是什么?
教室中的空调不断外散冷气,凉爽的室温却令人昏昏欲睡。老师讲的没劲,学生听的没劲,而伶则独自一人在思考中与世隔绝,一种奇怪的秩序形成了——直到一声巨响。
先是短暂的沉寂,而后是纷乱的喊叫声。讲台上的老师声嘶力竭的维持秩序,同学们却仍然乱做一锅粥。这突然的变化将伶拉回现实,从混乱中,他好像听到了一个关键词:离叙调。
这是一个伶感到很熟悉的词,他竭力思考,但却被澜斌一把抓起:“发什么呆呢,跑啊!”
澜斌拉起伶就往教室外的安全疏散通道跑,他借此机会询问:“你还记得什么是离叙调吗?”
“你高中历史白学了???”
伶终于回想起来:离叙调,数十年前风头正盛的归岛独立组织,积极从事各种恐怖活动,对归岛的社会稳定乃至国际秩序都产生了严重危害,后因大炎官方的干涉而销声匿迹……等等,那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离叙调不是早就不存在了吗?”
“不存在?这几年不是一直都很活跃吗?自从大陆那边意见分裂,他们就越来越猖狂了,这下好了,来咱们这闹了…你发呆发傻了?”
这与自己的记忆有极大出入,但现在当务之急是活命。透过窗户,他可以看到校园里挤入了不少带着诡异面具的怪人,他们横冲直撞,将大炎旗帜与哥伦比亚旗帜从旗杆上射下,又将一面他们自制的“归岛国旗”升起:上面是一只奇特生物的剪影,姿态诡谲,令人心生寒意。
离叙调的人已经遍布校园,于是在教学楼的值班领导的带领下,师生们封锁了这栋楼的正门,转而走平常维修工用的通道。从通道出去是在食堂后面,这里尚算安稳,兴许是他们没有想到有人这个时间点还会出现在食堂后吧。
急匆匆的人群中,伶突然发现有一根奇特的羽毛落在了墙边,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可控制的好奇迫使他上前拿起仔细端详——那是一根黎博利的羽毛,他从未见过这种色泽。明明从构造来看,那确实是黎博利的羽毛,但颜色却是…粉色?
伶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已经跑远,更没有注意到墙头探出了一个人影。当他发现时,那人已经一跃而下,将分神的他扑倒。看着来者的面具,他就知道自己上了当——是离叙调。
如果这是离叙调的斥候,自己要是死掉让他回去汇报情报,那么前面那么多师生恐怕危在旦夕了。奇怪的是,对方并没有第一时间将伶置于死地,反而只是将其死死摁住,似乎在纠结什么。这也给了他观察对方的机会:ta的面具有些许奇怪,除了一张笑得很渗人的笑脸,在两颊处还多了两颗星星。不过这些并不是重点,伶感受到对方的重量似乎并不足以将反抗的他摁住,于是……
“!?!”
趁那人还在纠结,伶使出全身力气猛地翻身,对方竟然比自己预料的还要更轻,他轻而易举的转换攻守,夺过了对方手中的匕首,将其抵在了ta的脖颈:“老实交代,给我讲讲离叙调,越详细越好,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对方似乎慌忙的说了什么,但伶并没有听清,想来是面具的缘故。于是他伸手将对方的面具摘下,可随后他便愣住了,面具之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是白怀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