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槐悠悠转醒,她趴在茶舍的桌子上睡着了,身上盖着一件外衣,她起身时衣服不小心滑落,她弯腰捡起,才发现是李云琛昨日穿的那件,但左看右看都不见李云琛的身影,季槐抱着衣服找了一圈,最后在茶舍外的茶园里看见的那个忙碌的人,对方提着一个竹篮,十分专心的采茶,季槐站在原地看了许久,随后笑着说道:“会采茶吗?”
李云琛抬起头看她,快步走过去,季槐将衣服递给他,李云琛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又将竹篮给她看,道:“我采了些许,出征时经过村子的时候常常能看见百姓在山上采茶,就会了,昨日你不是让我帮你采茶吗?”
季槐朝他笑,接过篮子:“走走走我们一起采茶。”
两个人忙活了几个时辰,季槐将茶放在外面晒,李云琛将院子打扫了一番,茶舍每日都有人来打扫的,李云琛还是觉得打扫的不够好,他将一些东西按照记忆中季槐的习惯重新摆放了一下,季槐瘫坐在椅子上,叹口气说:“啊……好累啊……”她又转头去看刚刚坐下的李云琛:“你不累吗?”
李云琛摇头:“比起在军中的时候,这不算什么。”
季槐耸耸肩,李云琛起身去给她泡茶,季槐却突然咳嗽起来,她一手捂着嘴,身子也因为咳嗽在抖,李云琛匆忙放下手中的茶壶,上前为她拍背:“怎么了?生病了吗?”
季槐咳了一会,深呼吸几下松开了捂着嘴的手,李云琛怔愣了一下,季槐嘴唇有些发白,面色也不怎么好,李云琛皱着眉问:“你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差?发生什么了?”
季槐勉强扯出一个笑:“没有,可能是昨夜受凉了,回家服些药就好了。”
李云琛将自己的外衣脱下给她披上:“我送你回去,你好好歇着,抱歉我不该放任你昨夜睡在这的…”
季槐摇头:“不…不是你的错…”
李云琛护送她回了家,季槐父亲去忙公务了,只有季槐母亲在家,楚夫人温和地笑着对李云琛说:“小琛,多谢你把季槐送回来,麻烦你了。”
李云琛摇头:“夫人不必客气,是我昨夜没把季槐送回来才让她生病的…”
楚夫人拍拍他的手:“无事,小槐期盼你归家许久了,她没什么朋友,两人分隔多年总是要多说些话的,这个世道,能交心的好友千金难求的。”
李云琛:“我明白,夫人我明日再来探望季槐。”
楚夫人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次日,李云琛带着一个精致的暖炉去探望季槐,暖炉是他的母亲给他的的,李母许氏让李云琛送给季槐,她说生病时容易发冷,暖炉是送给季槐暖身子的。
李云琛来到季槐的小院门口,一个侍从站在门口扫地,是小九,李云琛问:“小九,季槐如何了?”
小九闻声抬起头看他:“啊,是李小将军呀!”她挠挠头:“呃…我不太清楚,小姐每月都要闭门几日,不见任何人。”
李云琛疑惑:“为何?也不吃饭吗?”
小九点点头,思索片刻回答:“小姐让我把饭放门口,每次都会出来拿,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露面,可神秘了。”
小九似乎想到什么说:“对了!时不时还能听见碗摔碎以及咳嗽的声音,可是我每次敲门主公都不回答我…我有些担心…”
李云琛默默记下了,他站在门口守着季槐,等她露面,等到晚膳时,小九端来晚饭,小心的放在门口,她问:“李将军不必等着小姐的…”
李云琛只是摇头:“无碍,你去忙吧,我等着她,我…有些担心。”
小九看他如此执着不好多说什么,虽然有些难为,但还是离开了,李云琛又等了许久,菜有些凉了,季槐还是没出来,李云琛也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李云琛有些困意,依着门框,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让他瞬间清醒,是从季槐院内传来的,他脑子空白了一瞬,顾不得礼数直接推开了门,他看见一个人影躲进屋内,李云琛上前,门被人抵住打不开,他只得问:“季槐?你还好吗?发生什么了?”
忽然又觉得自己的行为太过失礼,后退了几步:“抱歉,我不是故意没有见过你同意就进来的…是我失礼了。”
屋内传来季槐的声音,听起来不太好,声音很弱:“无事…你走吧…”
李云琛不放心:“可是…”
屋内的声音变得大了几分:“我的事不用你管!”随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屋内的人用手捂着嘴,试图让咳嗽停下。
李云琛也是倔犟,他说:“我想看看你,看你是不是平安无事,如果你没事,我就走。”
屋内又没了声音,过了许久,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季槐穿着纯白的素衣,散着头发,手撑着门,嘴角还有着血迹,李云琛上前:“季槐你…你怎么了?什么病怎么有血?”
季槐没有回答他,垂着眼帘,她抬起头看李云琛,张了张嘴没有说出话来身体忽然向前倾,李云琛及时扶住了,他一愣,季槐身体轻飘飘的,人似乎迅速消瘦了许多,他看了一眼屋内的情况,轻轻的将季槐抱起,走到房间的床塌上将她放下,季槐靠着床沿,用手推他,不知是不是力气太轻,李云琛纹丝未动,李云琛问:“季槐,你…”
季槐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偏过头去,李云琛看她不愿说,便去给她倒了杯热水,坐在床边,将水递过去,季槐没有接,也没有说话,就是坐在那一动不动,李云琛也不恼,水有些凉了他又去煮,来来回回好几次,季槐终于开口了:“走开。”
李云琛愣了一下,回答:“为何?”
季槐:“我不需要关心。”
李云琛:“可是你现在需要这样的关心。”
季槐沉默了,李云琛继续说:“我问小九了,说你每月都会这样,所以你每个月都会很难受,是吗?”
季槐依旧沉默不语,过了许久,她突然苦笑出声,然后又开始咳嗽,比之前还要剧烈的咳嗽,李云琛有些不知所措,轻轻拍着她的背,季槐咳血了,她无所谓似的擦去嘴角的血,叹了口气闭着眼靠在床上,李云琛愣在原地,不敢动也没有说话,季槐说:“被你看见了…我原本想瞒到底的,你啊…太犟了…我若是一天不说你就等一天…”
李云琛没有说话,用手帕为她轻轻擦去手中的血,季槐说:“这是…因果报应…”
李云琛顿了一下抬头看她问:“因果报应?”
季槐虚弱的点点头:“我几年前就已经出师了,师傅是我天赋很高,我自学了许多东西,我…我将亲人的恶运,转移到了我身上…”
李云琛:“所以他们之所以仕途顺利,生活美满是因为…你…?”
季槐点头承认了,李云琛问:“所以你每个月都会吐血,闭门调养生息是为了遏制反噬?”
季槐轻轻地嗯了一声,李云琛问:“有哪些人?”
季槐:“父亲母亲,小九与你。”
李云琛:“你不要再做这种事情了,我不希望你这样,我也不想看见你这样,好运也好恶运也罢,这些东西都应该由我们本人来承受,因为这些是我们的一部分,除了我,还有其他人,他们也不会希望你这样的,他们喜欢你,所以不希望喜欢的人收到伤害。”
季槐张了张嘴,犹豫了许久道:“我看得见你们的命,我每次闭门调理,就为你们挡掉一次灾祸,还有几次就可以…”
“季槐你是人吗?你把自己当作人吗?你有血有肉,你是活生生的人,你会死的知道吗?”
李云琛有些生气了,他看着季槐说道,季槐愣愣的看着他,随后说:“可是我们是朋友…”
房间内安静了下来,李云琛没有说话,眨了眨眼抬头看她:“你若是把我当…朋友,你就不要为我做这些。”
季槐没有说话垂着脑袋,心情似乎有些低落,李云琛轻轻地说道:“这是我们的命,一切因果皆有定数,你为我们挡掉一次,改变了天道,还会有其他灾祸接踵而至,无穷无尽,还搞垮了身体。”
季槐点点头:“我知道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李云琛笑着说:“那你欠我个人情?”
季槐也跟着他笑:“行,欠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