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没有温度的手牵着季槐,对方握得很紧,季槐有些吃痛嘶了一声,鬼魂似乎听见了,他突然停下脚步,低头看着紧握的手,然后松了一些,继续拉着她走,季槐觉得有趣问:“你要带我去哪?”鬼魂不理她,她又问:“你还挺通人性的嘛。”鬼看了她一眼,还是不理她,拉着她穿过几条街巷,轻车熟路的走到一家大宅门前,看门口的牌匾写着令尹府,宅子的主人看来是个大官,鬼魂推开门,带着季槐穿过几条走廊,发现这个宅子里还有一个小户,木门是用桃木做的,门口挂着五帝钱,进到门里,季槐一愣,江锦夏和小九随后也进来了,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小院子,院子中心种了棵槐花树,树下有石桌石椅,甚至桌上还摆着一套茶具,有三个房间,应该有一个主卧一个侧卧,右侧是个厨房,门还敞开着,江锦夏看着小院皱眉,她说:“这里怎么那么像…”
像季槐的家,小九和江锦夏看向季槐,季槐摇摇头:“不是像,是一模一样。”
小九:“幻境?”
江锦夏突然用力掐了一下季槐。
季槐甩开胳膊摸了摸被掐的地方:“啊啊啊!你干什么!”
江锦夏耸肩:“看,不是幻境。”
鬼魂回头看着她们,然后伸出手也摸了摸季槐被掐的地方,然后突然愣了一下,又收回了手,搞得季槐几个人一头雾水,季槐无奈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鬼魂头转向她,发出沙哑的不成样子的声音,听不清在说什么,季槐看着他,然后伸手想摸摸他的脖子,鬼魂躲开了,季槐说:“你让我摸一下脖子,别动,我不会伤害你。之前我遇到的一些鬼魂和你一样,说不出话,我摸了他们的脖子,喉咙不是有勒痕就是有砍伤。”
鬼魂握住季槐伸出来的手摇摇头,显然不想让她摸,江锦夏说:“我看他还有意识,要不然问问他这个镇子之前的事情?”
季槐点点头:“你能记起这个镇子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鬼魂不动了,像是在回忆,然后将季槐的手摊开在上面写字。
“忘了。”
季槐:“那你记得什么?全忘了吗?”
“痛,身上痛心也痛。死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在等人…”
季槐念出他写的话,江锦夏问:“他的执念是不是就是这个在等的人?”
鬼魂点头,季槐问:“你在等谁还记得吗?”
鬼魂伸出手指了指季槐。
季槐:?
江锦夏:“你在等她?”
鬼魂又点点头,季槐问:“你叫什么?”
鬼魂歪了下头,然后松开季槐,走到槐树下,从树后拿出一把匕首,然后小心翼翼递过去,季槐接过,看着匕首上的署名愣住了,江锦夏凑过去:“云琛…?”
季槐抬头看着鬼魂,抿着嘴,她伸手去摸鬼魂,鬼魂想躲,被季槐按住了,她摸了摸鬼魂的脖子,有一道很深的伤痕,她触电般收回手,深呼吸了几下,像是想到什么,她声音有些颤抖的问:“李云琛…是你吗?”
对方低着头不动了,季槐上前又问:“回答我,是不是?”
对方缓缓点头,季槐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符,她咬破自己的手指用鲜血画符,随后贴在了那鬼的身上,符纸突然燃烧了起来,但却未曾伤到鬼魂,那鬼魂渐渐显露出容貌来,
束着发,相貌堂堂,身材高挑,脸上不知何时沾染了泥土,仔细看还带着写血迹,身上穿着有些破旧的盔甲,他垂着眸看了看自己渐显的身体,他又看向季槐,然后轻轻的笑了,他说:“季槐…”
季槐微张着嘴,像是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江锦夏走过去问:“你们…认识?”
李云琛向她行军礼:“末将李云琛,李奉李将军之子。也是…”
他突然不说话了,抬头飞速瞥了季槐一眼,然后说:“咳…也是季槐的…青梅竹马…”
季槐听见他这么说,轻轻的笑了:“青梅竹马…?”
江锦夏扶额:“等等,季槐生前?那不是几千年?所以这间府邸难不成…”
季槐:“是我的。”她走到院子里,手搭在院落里的枯树上,抬起头看着枯枝,她叹了口气:“未曾想,千年后,机缘巧合之下我竟然回来了…我本来都快忘了,果然还是…忘不掉啊…”
江锦夏和小九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李云琛也没有说话,季槐叹口气,她转身看着李云琛问:“我刚刚用法力恢复了你生前的记忆,告诉我,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李云琛点头,他说:“当年,平北之战,军营中出了卧底,我与亲兵被人陷害,遭受了敌军的包围,我侥幸活了下来,独自一人回到京城得知贼兵突袭,杀害城中大部分百姓,后来增援抵达才将敌军赶出城,我去寻你…可是…”
他不再说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微微蹙眉然后摇了摇头,季槐也没说什么,她问:“告诉我,你为何要自刎?”
李云琛一愣,季槐上前:“你休想骗我,你方才那道伤口发明就是自刎所致的。”
李云琛笑了一下:“果然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他深呼吸了一下说:“国亡了,我所有的至亲挚爱都不在了,我亦不可独活。”他向前走了几步,站在季槐面前,他垂眸看着季槐问:“你呢…?当年为何要…”
季槐没有看他,声音有些颤抖:“哈…我以为你死了…所有人都说你死了,父亲母亲为了保护我死在了贼兵刀下,全府上下几百号人啊…血染红了地面,我一个一个将他们安葬了。”
李云琛一怔:“抱歉…”
四周安静了,季槐对着小九说:“小九,你和江锦夏出去等我。”
小九得了命令,带着江锦夏离开了院子,还贴心地关上了门,门关上后,季槐突然抬手用力捶向李云琛肩膀,李云琛没动,季槐又捶了一下,又无力的垂下手,她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她声音变得哽咽:“李云琛你个傻子…为何要为了我去死…明明你可以好好活下去,找个安静的地方安顿下来好好过完一辈子啊…”
李云琛也蹲下,他抱住眼前的人,说:“对不起…可是如果那样,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对不起…”
季槐抬起头看他,然后也抬手抱住对方,李云琛稳稳接住她,季槐说:“几千年…你等了我几千年…”
李云琛笑道:“没事,你看,这不是等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