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关系

我坐在他旁边发信息问封循礼关于江洐的事情，结果不出我所料，他已经退学了。

封循礼连发七八条信息轰炸我:「你问他干什么？」

「不是吧你怎么还记得他啊？」

「封明雨你别告诉我你真看上他了！」

「咱们家是不会允许让这种臭小子进门的你赶紧死心了不然我告诉爸妈了啊！」

「生气.JPG」

「怒火.JPG」

手机震动个不停，我嫌烦，关了机倒盖过来。病房内一片寂静，少年靠在床沿上阖眼休息，他的面色已经好很多了，虽然不说红润起来，但眼皮却还沾着些粉嫩的润色。

显然是刚刚哭过留下的痕迹。

我看得心痒痒，想去碰一下。

但我忍下来了，毕竟太冒昧了。

许是我的目光太过于炙热，他的眼睫颤了颤，然后眼皮掀开，漂亮的黑褐色瞳孔上水雾雾，像朦胧着什么梦幻的存在。漂亮眼眸夹杂着不安，他对上我的视线，然后有些慌乱的垂下眸来。

“姐、姐姐，”他忽而出声和我搭话，我应了一声，他道，“医药费，我会赚钱还给你的。”

我微微蹙眉，有些于心不忍，心里的小恶魔更加张狂泛滥了。

我轻嗯了一声，气氛又陷入了沉寂。

他抿了抿唇，找了找口袋，翻出了一只旧手机，手机屏幕碎了小半的屏，屏幕按键灵敏度也大大打折。少年似乎有些拘谨难堪，他的脸皮红着，眼神不安的低垂:“姐姐，我们先、加个联系方式吧？”

我看了他片刻，拿出手机和他互换联系方式。

“江洐，”我状似无意的问他，“你没去念书了吗？”

少年低着眉眼，失落之意掩盖不住，“……嗯。”他没有说出来为什么，但我多少也能猜得到。

要么是生病要么是家里情况。

期间我看到封循礼的信息倒是消停了，不过一想到像封循礼那种没礼貌的恶劣学渣也能当男主享福享乐，面前礼貌成绩优异的江洐却连书也读不起。

不行。

我不能看着这种事发生。

“江洐，”我斟酌着措辞，“你想不想继续读书？”

少年没有看我，他低着头，手里握着破痕的旧手机。

我说:“姐姐手里有点小钱，可以供你读书和看病。”

听起来太像什么不良交易了！但我这样说其实也没什么错，毕竟我帮他也不是不图回报。

“高三正是重要的时期，你可以先答应下来，读好书养好了身体，以后再还什么的，”我挠挠头，越来越说不下去——感觉我好像有点乘人之危了，我泄气:“就当我是看你是我弟弟同学的份上，好吗？”

江洐抬眼看我，漂亮的眼眸似乎饱含许多情绪，随后他动了动唇道:“……谢谢姐姐。”

-

江洐第一次看见封明雨，其实并不是在家长会上。在家长会前一天，她来过他兼职的奶茶店，点了两杯芋圆珍珠奶茶。

当时他带着口罩和帽子，只露出一双眼睛，所以后来她没认出他来。

店里正在搞促销活动，第二杯半价。

女人虽然身上穿的手里拿的都不便宜，但她显然也无法抗拒第二杯半价，她大概是在跟她的朋友聊天，讲话自然而然的撒起娇来，那张明艳的面孔分明神色懒散，说话却极其甜美动听。

江洐离她最近，把话听了七七八八。

他把两杯加热的芋圆珍珠奶茶装好递给她，女人含着浅笑冲他微微颔首，说话时漂亮白皙的手指随意的压在奶茶盖子上，指腹轻轻碾压着盖子上聚起的热雾，沾上了润润水光。

他注意到她的十指修长漂亮，他的耳尖微微发红。

“啊，你来不了吗？”她可惜的问电话另一头，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她又轻叹了一口气，“好吧，没关系。”

挂掉电话后她朝江洐露出个笑，“你是学生工吗？”

江洐没想到她会向自己搭话，微微一愣，随后耳朵漫起红，他点了点头。

“啊，上班辛苦吗？你出了好多汗啊。”她笑着随口聊话，然后把其中一杯奶茶从袋子里拿出来，将剩下的那杯推回去，“这杯请你喝吧，姐姐的朋友放姐姐鸽子了，喝不了那么多。”

他微微一愣，本能的想要拒绝，但是女人却自顾自打开吸管喝了一口她拿出来的奶茶，然后转身离开了。

江洐见状，只好收下。

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女人的背影，原本以为自己与她再难以有交集，结果第二天，他就在班级里的家长席中，看到了她。

女人依旧笑容和熙明艳，只是似乎看见他时，略有惊艳。

江洐自小到大，收到这样的目光已经不是第一次的，但他却是第一次在内心里暗自窃喜。

直到后来，他的药又没有了，父亲喝过酒后把弟弟的学费和生活费全部都输出去了，甚至还欠了一屁股债。

好像就是一夜之间的事，他退学了，为了供弟弟读书，以及还父亲欠下的债务——还有他自己的病。

他选择了来钱快的路子，但他根本不能适应里面的一切。因为他的脸，很多人青睐他，想要圈养他，但是幸运的是，当这些事情还没有发生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她。

江洐害怕封明雨看不起他，但是她没有，她的眼里除了心疼再也没有别的——不是，或许还有一点。他看出来时有些害羞。

于是他答应了经理的威逼利诱，换上令他羞耻的衣服去找她。

他主动的亲吻了她。

在女人稍微错愕的目光中，他欣喜而又失落。欣喜是他又遇到了她并且……，失落是大概他和她的关系，大概就此定型无法继续发展下去了。

封明雨提出要“资助”他，他也明白其中的深意。

他想答应，或许是为了钱，或许不是为了钱。但是他害怕她认为他是为了钱，害怕从她眼里看到异样的目光。

因为从一开始，江洐的身份地位就和封明雨的身份地位有着天壤之别——如今他最引以为傲的骨气也被生活折断，他在她面前，就太没有出息了……

封明雨哪里会知道江洐看着清清冷冷的样子，其实心里想的那么多。他害怕她看不起她，她还怕他认为她在侮辱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