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淮序你好，为什么选择参加我们这档综艺呢?”
他低下头沉吟了一会，像是下定了决心般地回答道：“对于曾经发生的感情，我想还有些遗憾的部分，于是渐渐地在心里留下了一块难以解释的空白的空间，我想这次综艺是能给这些空白找到答案的契机，所以我就来了。”
还是没能学会说冠冕堂皇的漂亮话，结束采访后他咬了口巧克力棒暗自腹诽。拿起包关上待机室的门准备离开时，隔壁的门也正巧在此时打开了。
谢淮序就是在这样一个毫无准备的时刻再次见到了时鸢。
她顶着蓬松的卷发和她对视了一眼，清澈明亮的眼睛还是和从前一样好看深邃，穿着的连衣裙修身又飘逸
“头发哪里烫的，挺好看的。”
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好歹是两年没见的前女友，自己就这么轻飘飘地说了句毫无仪式感的话，起码也得是“好久不见”这样的对白吧。
“以前去的那家，vip卡里还有余额，想用就用。”他还在纠结自己的开场白，时鸢已经弯起了嘴角，“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还有个行程要赶。”
时鸢说完便踩着高跟鞋往电梯口走了。谢淮序这才发现她肩上背着的淡蓝色通勤包还是以前自己送的那只。
一切简直像回到了从前。谢淮序漫不经心地挪动步伐。前女友走在前边，背着她送的包。好像过一会儿他们就会去逛逛这条街区里最近的小吃摊，然后再一起走熟悉的路线，默契地戴上口罩乘着地铁回家去，用冰箱里剩下的水果和蔬菜做沙拉，时鸢总是什么都爱吃，他就趁着她用餐时把她落在肩上的头发扎起来……
叮咚。电梯的指示灯亮起，他暂停了回想。时鸢没说话，大约也和他一样在想着什么。
电梯的空间比刚才更加逼仄了。谢淮序从反光处小心窥探着时鸢的神情，忽然被人从背后拍了一下：“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时鸢双手环胸，俨然一副审视的姿态。谢淮序并不习惯她这样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似乎有什么运转不正常。是相处的距离，两个人之间的陌生感太强烈了，骤然下降的温度差把记忆里的他们镀上一层霜。
“怎么摄制组问一遍，你也问一遍，也不嫌烦，到时候节目播出了你就知道我的答案了。”
“行，我知道了。”时鸢从袖口伸出一只手，“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谢淮序感受着手心微凉的触感，有些失落地点点头。
“到了。我先走了，去理发店的话报我的手机号就行，还是以前的号码。要下雨了，伞留给你。”时鸢从包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折伞塞进谢淮序的怀里，然后头也不回地消失在了地下一层。
谢淮序重新按下去往一层的电梯按钮。刚才他习惯性地跟着时鸢，甚至忘记了自己要去的楼层。
天色昏暗，的确是下雨的天气。于是总归算回忆起来，他以前也老是忘带伞，所以时鸢就总在通勤的包里备着一把伞。走出演播厅，行人陆续地撑起雨伞，雨声渐渐流畅，但谢淮序的兴致低了不少，从在门口瞟到时鸢的那一眼起大概就乱套了，强打的精神和俏皮话远不够用，像是被突然改变的天气影响心情般、没由来地沮丧起来。
他握紧手里的伞柄，想这氛围适合拥抱，适合接吻，但不适合现在的他们。这么考虑着，竟有一点想要落泪的冲动，无奈地在心底发出小小的叹息。
手机收到的短信吵到了时鸢的眼睛。
“您好，您在本店消费2000元，已从vip卡剩余余额内扣除，积分已存入卡中，感谢您的支持与信任。”真不客气。人在无语的时候会有点想笑，所以时鸢笑了起来，想着谢淮序在店里做了个什么样的发型，还是照旧地做了头发护理。大概是后者吧，这个人受睡眠障碍的困扰这么多年，还是适合对头发温柔一点。
经纪人把下周的工作计划发了过来，要持续12天。虽然是公费出差，但是要和前男友待那么久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事情的开始要拉回到两个星期前。
“姐，有个分手恋综向我们发送了邀请，你可以考虑一下，制作班底好像还不错。”
“什么叫分手恋综？”
“就是把曾经分手的情侣邀请到一起参加，看看能否发展出一些新故事。”
……
“虽然对当事人来说可能有点困难，但是对观众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呢。”
“别的不说，他们真的能找到其他的真情侣吗?”
“谢淮序那边听说已经答应了。”
“我再考虑一下吧。”
“嗯嗯，星期三之前给我结果就好。”
所以，谢淮序，你是为什么选择参加这个节目的呢?仔细想来已经两年没有见面了，现在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目前应该是单身状态。
谢淮序是不是单身和她有什么关系?时鸢冷哼一声，又给自己加练了一组普拉提。不要老想着过去，会把自己想旧的。
如果不是刘轩铄找过来的话时鸢是会拒绝这档综艺的。无论如何，她都不是一个愿意或是做好准备把感情上的私事暴露在大众视野里的人。在她的认知里，谢淮序也是同样的存在。所以在刘轩铄把前因后果全都阐述了一遍后时鸢才明白了她这么做的用意。
“他在筹备的一部电影，找不到投资，这个节目可以增加曝光度。虽然这样和你讲非常不好意思，但你了解他。你们就当公费去旅游一趟吧。如果你不愿意的话就当我打扰了，尊重你的想法，毕竟这是你们之间的真实的故事，是否分享也必须得到两个人的同意。”
确实只有事业能让谢淮序这么做了吧。前任爱侣间的朋友圈窄小，她早就在大大小小的聚会杂谈中听说谢淮序筹备电影的事，听说他找了个资深的编剧，还有零零碎碎的其他不想打探的事情，也统统涌入时鸢的耳朵。
没想到这个项目进展得这么不顺利。可惜自己不是亿万富翁，双手一挥豪掷千金帮他们解决资金问题。大概也没有什么其他的能帮得上忙，这个忙，就当是对他们的曾经最后的馈赠吧。
只是时鸢没有预料到第一次见面这样突然，她还以为他们会在综艺里见面，结果直接在事前录制就打了个照面。她看他，像隔着两年的时间揣摩打量。坦白说，谢淮序几乎没什么变化，休闲风的穿搭都和以前像是一比一的复刻。
大概到了一定年纪的人都很难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变化。电梯里她终于还是问出了那个最想问的问题。
“为什么来参加这个节目?”
时鸢当然知道答案。而她更想知道的是，除了电影筹资之外，参加这个节目，谢淮序有没有一点点私心，一点点关于时鸢的私心。
看来现在没有办法知道答案。电梯里谢淮序若有所思，像是有难以说出口的理由。时鸢便不再多问，两人安静地享受着久违的重逢，即无怨怼也无感慨。录制前积雨云密布，要下雨的前兆，于是时鸢把伞丢给谢淮序，扬长而去。
装作潇洒的姿态并不容易。上车后雨已经下得很大，积雨云化作砸向地面的豆大雨滴，将她的心淋得湿漉漉的。
为什么灵魂相近的伴侣，感情琐碎地消耗起来时却一点也不比常人更慢呢？时鸢感到一种时隔久远的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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