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除夕的脚步日益临近,天气愈发寒冷,一排排晶莹剔透的冰柱在屋檐下悄然成形,仿佛是冬日里的守护者,对外诉说着江南的故事。
江南入质时来得匆忙,连冬衣也没带几件,虽说藏族的服饰到底是厚些,却也不能完全抵挡住着冽冽寒风。
杂脉安静地蜷伏在一旁,它的耳朵轻轻颤动,仿佛理解了她的言语。随之站起身来,脑袋微微倾斜。自从到来之后,它成长了许多,气势也越发强大,甚至连守门的侍卫都不敢轻易挑衅它。
江南是啊,这么厚的毛,自是不会冷的。
虞美人去通报一声,本小姐要见公主殿下!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虞美人的骄纵之音回荡在整个府邸之中。这几个月来,这样的场景已上演无数次,伴随着她的每一次到来,总会有各式新奇的礼物出现,江南的心,也因此一次次地被悄然触动。
江南罢了,不必通传,孤已经听到了,虞小姐进来罢。
虞美人嘿嘿,既然如此那本小姐就进去了
虞美人轻眨着她那对娇俏的双眸,眉梢轻轻一扬,向侍卫投以一抹微笑,随后缓缓推开了那扇旧木门。
侍卫是……虞小姐。
江南望着虞美人背在身后的双手,不由得心中暗笑,明明知道她藏了东西,却还得装作一脸懵懂。
江南虞小姐万福
虞美人不必多礼,快猜猜今日我是来做什么的。
江南轻摇着头,眉头凝成了一团不解的云雾,脸上浮现出一抹刻意为之的苦恼神情:
虞美人若公主殿下是愚钝之人,拿着世间怕是没有聪明人了吧?
若是换作别人来说,这句话或许会显得有些奉承过头,但虞美人眼中的光芒如此真挚耀眼,任谁也无法怀疑她的诚意。
江南少油嘴滑舌,说说你今日来是干什么的吧。
虞美人哼!夸你两句你还不乐意,我从实招来便是!
虞美人轻展素手,一只精致的量尺稳稳地置于她的掌心之中,江南不由自主地怔住,这是……
虞美人虽然大齐的冬天没有高原那样冻人,但也足够让你这个没有冬衣的家伙喝一壶了罢!本小姐这次前来便是要量你的尺寸为你赶制冬衣的。
江南小姐说的是,可孤已经受了小姐如此多恩惠,怎么干再麻烦小姐为我赶制冬衣。
望着江南那般温顺却又固执的模样——每次自己送出礼物时,她总是一味地推辞——虞美人心中不由得涌起了一丝愠怒。
虞美人江南。
这是虞美人第一次直接的称呼她的名字,平时的小打小闹让江南忘却了虞美人是宰相府的嫡长女,她也应当是知书达理,权势滔天的决策者;在狩猎场上,她是赢过各大少爷千金的、无与伦比的夺魁者,她也应当是有自己的脾气的,只是她在江南面前做回了那个骄纵跋扈的小姑娘。
虞美人天真的很冷,这不算麻烦我,我再说一遍,我只是希望你能过的好一点。
江南孤知道。
江南岂能不懂虞美人的一片苦心?若是往昔,她或许早已为之动容;然而,从云端跌入深渊的痛楚已令她不堪重负。更甚者……江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她根本不配拥有那份温存。毕竟,那些试图给予她温暖的人,最终都一一离她而去。那封信……
虞美人你真的,好啰嗦。
江南你为孤量吧。
经过一番内心的挣扎,江南最终还是开口了。现在的她不再是洛桑卓玛,不再是那位尊贵的藏族继承人,而是一个被囚禁的人质——不仅是虞美人的金丝雀,更是整个大齐眼中的笼中鸟。
虞美人呵,现在倒是松口了,真是倔啊。来吧
江南展开双臂,略显羞涩地站立原处,而虞美人虽心有愠怒,但仍细腻地为她度量臂长。当量至纤腰之处,虞美人轻轻环抱江南,将软尺缓缓绕过。这样的亲密接触或许对虞美人而言不过是寻常之举,但对江南来说,却是意义非凡。那几乎如同拥抱般的贴近,让两人的距离近到江南仿佛能嗅到虞美人身上淡淡的女子香气与唇边涂抹的胭脂之味。一对红色玛瑙耳环随动作轻摇,在江南眼前摇曳生姿,令她的脸颊不由自主地染上了红晕。
虞美人看见她的脸红,不禁调笑到:
虞美人怎的突然脸红了,莫不是害羞了,还是——染上了风寒。
量尺轻轻一扯,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几乎是鼻尖碰鼻尖,一只冰凉的手贴上了江南的额头,令她打了个寒战,一种别样的感觉划过心头,她似乎想再凑近一些,虞美人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她松开尺带:
虞美人二尺,啧啧,这腰可真细。
江南也在这时恢复了冷静,不再深究这种感觉究竟是什么,只是默默的把它记在心底。
江南虞小姐谬赞了!
虞美人轻叹一声,她不喜欢江南那种过分尊敬的态度,仿佛是夜空中遥不可及的明月,清冷而不可亵渎。相比之下,刚才她那略显羞涩的模样反而更添了几分真实感,真是能激起人的征服欲呢。
虞美人你的规矩倒是学的好,不知是哪位嬷嬷教的啊?
虞美人淡淡的话却激起江南的不安。
江南是宫里的教习嬷嬷,姓李。
虞美人算起日子,她也该出宫了罢?教出你这么个好公主,我定是会叫人好好打点的。
江南心头猛地一震,意识到虞美人已然动怒;尽管二人仅朝夕相处数日,但她仍未能完全捉摸透她那微妙多变的心思。情急之下,她不敢怠慢,连忙恭谨请罪:
江南虞小姐恕罪,孤实在愚笨,惹得小姐不快,还请小姐在我们数日相处的份上饶恕孤罢!
虞美人见她请罪,气急反笑:
虞美人好,好得很呐,堂堂公主也要沦落到这个地步吗,我真是讨厌极你这个样子了,既然如此,你不愿见到本小姐,本小姐也不会再来了。
虞美人红着眼眶夺门而出,翻身上马,对门内的人置之不理。
改写内容:杂脉叫唤几声,四周寂静无声,只得无助地蜷缩成一团。江南低头不语,泪珠如断线珍珠般滑落。那份细腻的情感犹如一份未读完的旧报纸,猝不及防地被撕裂,然后无情地抛至一旁。她不明白为何会触怒对方,她的做法有何不妥,只是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清晰地告诉她——她真的离开了,将她再一次遗弃在这孤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