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部长告诉了我关于“萤火”的事。
“萤火”是由一群没有异能的人组成的。近来，异能者与无异能者的关系不断恶化，矛盾升级。“小威你要是一个人是很危险的。”夏洛的语气像是想让我感谢他。我忍住没翻他一个白眼。我完美地隐藏了自己这么多年，一定也可以继续隐藏下去，而不需要跟着他们来这里和鬼魂玩游戏。不过既然连他都可以从背包里的声音发现我的秘密……算了，不和他计较。
离医院越来越远了，我的视线却离不开天上那团东西。格莱德希尔小姐真的应付得了它们吗？
“你还在看啊，格莱德希尔应该早就解决了。”部长大概透过后视镜看到了我的表情。我又看了一遍，指了指窗外。
一脚急刹。
部长只说了一句“坏了”，便调头。咏絮的脑袋重重的撞在了窗户上，还没来得及抱怨，部长一脚油门又把她摔回了座位上。“部长你乱开车啊！”林檎的嚷嚷着。但她很快从他的神色里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闭了嘴。
我们一路狂飙。赶到时，天上的鬼魂聚成了一条巨蛇，有如吞天之势。“格莱德希尔小姐！”我们顶着强风喊到，但无人回应。“先上车—”是部长的声音。这时，那条巨蛇已经朝我们扑来。我眯着眼睛朝车子跑去。背后风的呼啸着，我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猛然发现夏洛半跪在原地。
我喊他的声音被风撕碎了，但我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刺骨的凉意包裹了我，狰狞的面孔近在咫尺。我无法喊叫，无法呼吸，恐惧之感无以加复。混乱中我只知道自己有人握住了我的手。
周围归于宁静。
夏洛攥着我的袖角，倒也没多吃惊。说实话，这是我第一次以这么短的时间创造出一个完整并可以容纳这么多人的空间（鬼魂和人不差不多嘛）。我把他拉起来，拍拍他的头发。
其他人跑过来，见我们没事，便重新开始寻找格莱德希尔小姐。
四下无人，除了废墟便是残存的孤魂。我想起了瑞迪奥说的“姐姐，萤火”。这二者间似乎有些许联系。共他人的想法大致与我一样，使纷纷看向了咏絮。“你有没有标记过……”“没有。”她回答得干脆。“看来我们往常都太低估那群**了。“林檎再一次爆了粗口，被咏絮弹了一个脑瓜崩。
“既然我们都没线索，加上瑞迪奥已经先我们一步得知了希尔小姐的去向，我们就打道回府吧。”部长朝我们耸耸肩：“如果真的是“萤火”把她带走了，其实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我还没提出反对，就看到其他人默契地点了点头，朝车子走去。我愣了一下，随即被夏洛有些粗暴地拽了过去。“听部长的。”他小声在我耳边吼着。上车后，部长扭头告诉我，立刻打开一个空间，越快越好。
听到爆炸的一瞬间，我们连人带车消失在原地。
等我们出来，天已经暗了。废墟附近拉满了警戒线，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似乎在收集碎片样本。我们的出现显得怪异而突兀。一个警察有些暴躁地敲了敲我们的车窗。部长赔笑着，好不容易才让我们出去。这和我想得不太一样，我以为“群星”是一个……“你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威尔伯？”部长没有回头：“但任何组织都不可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哪怕是异能也不可超越它。”
“那警察为什么允许“萤火”存在？”我问、
“那是他们的权利。在普瑞森特，公民享有游行、示威、集会的权利。”部长柔声解释。
“可是他们炸了一所医院，还绑架了我们的成员！”我很惊讶
自己用了“我们”这个词，更惊讶自己的语气：“我们刚刚差点被炸死了！”
“可到目前为止警方并未得出肯定结论。”
我默默闭了嘴，心里又隐隐不安起来。刚刚是顶撞了部长吗，为什么没有其他人说话了？还是说自己碰到了敏感话题？
“威尔，你只是太激动了。”咏絮淡淡地来了一句：“格莱德希尔小姐的能力涉及到了超自然现象，有些时候我们本就无从干涉。”
除了痛失本名，以及被一个亡灵强行亲密接触外，今天过得似不赖。到了基地门口，部长打开车门，向我做出了“请”的动作。我已经饿了两顿，加上下午的一番折腾，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恍惚。但夏洛和林檎已经把我推了进去。
第二天
我很早就醒了，天还没亮。
回想起昨天，感觉有些不真切。但事实便是如此，我躺在床上轻轻地笑了笑。
“小威，起来.了吗？”夏洛在门外喊我。（他怎么起这么早？）我披衣下床，打开门。“快点，我想我们可以找到格莱德希尔小姐的。”
也不知是我记错了，还是别的，好像昨天按部长的意思是不用管她。“怎么可能，部长从来不会丢下任何一个部员的。”他很认真地告诉我，领着我穿过一条条走廊。路上的新面孔大都对我报以温和的微笑。我心头一热，不禁加快了步伐.
我们又到了部长的办公室。咏絮和林檎已经到了。不过林檎貌似有起床气，坐在办公室的椅子撅着嘴。咏絮在给林檎梳头发，还得忍受着她一些无理取闹。
部长让我们坐下，然后清清嗓子：“威尔伯，现在，你正式编入群星五号，主要负责调查工作。”
话音刚落，夏洛兀自鼓起了掌，果然，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我。部长也笑着拍了拍手，接着，语气一变：“现在，我需要你们介绍各自的信息，”
“夏洛,男,年龄17,性取向待定,能力超群，喜欢吃…（被强行中止介绍）
“咏絮,女,年龄20,能力是“标记”,可以追踪到受标记人员的位置。”
“…”介绍到林檎时，部长喊停了。我正准备开口,咏絮说:“林檎,女,年龄19,能力较为特殊，暂不公开。”林檎哼了一声别过头，我偷偷望了夏洛一眼，他却说“不知道。”
他当然知道，因为一眼就可以看出他在说谎。“小威你太小了嘛。”他含糊了我一句。部长示意我来介绍。
“威尔伯,男年龄18,能力…额……”(词穷了)
“好在我们都知道了、”部长用眼神制止了夏洛的发言。我暗地里笑夏洛，现在只有他未成年了。
回到正题，就是找到格莱德希尔小姐。（小姐好像冷落你很久了）
“我想，我们理解错了“萤火”。”部长若有所思：“希尔小姐的能力是安抚与安顿鬼魂与神灵，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人间与灵界的桥梁。”
“如果是这样，，“萤火”大概率不会以她为目标，因为这是对亡灵的不敬。”咏絮补充道。
“ 瑞迪奥和格莱德希尔因其能力的特殊性而难以标记，虽然都是群星五号的成员，但行踪不定。我个人认为，“荧火”是一个地点。”
其他人没有发言。此时是冬日，附近应该没有萤火虫之类的发光生物。城市里没有荒山，不存在野骨产生的磷火。我绞尽脑汁回想了一遍可以发出莹莹绿光的物质，然后试探性说了一句：“铜？”
“望周知，希尔小姐无性恋…”
我费了一番功夫向他们解释焰色试验。
“有点牵强。”看得出，部长正委婉地告诉我过于离谱.
我看了一眼咏絮，希望她能思考一下我的观点。不过她正跟林檎激明烈而小声地“讨论”着什么，理解为“打情骂俏”就好。
（接下来是非常鬼扯的一段）
也不知道为什么，咏絮的服饰以及与她的代号让我想到了一位故人。
好像是什么……叫谢道韫。
产生了这种有端联想，事情就很好玩了。
“林檎”本来就算个日本词汇嘛，怪不得穿和服。
“瑞迪奥”是英文直译，正好对应了他的能力。
“哦”太草率了。
至于“夏洛”和“威尔伯”，实在是没什么头绪。
【注：东晋才女谢道韫（别忘了咏絮是晋朝服饰）因咏雪一事（希望你不是九年义务教育的漏网之鱼）流芳百世，故古人多以“咏絮之才”来形容女子有才华；“林檎”是中国古代对苹果的称呼，由日本沿用至今】
于是我对“格莱德希尔”产生了兴趣.过了一会，我问夏洛：“普瑞森特这边有山吗？”
“山？有个挺小的山丘在城北，叫鹰嘴岩。”
很好，对上了。我瞬间感谢起帕斯特学校教给我的那些无用的知识、（“格莱德希尔”英译“Gledhill”,拆开来看,“Gled”译“鸢”，即老鹰，或者“二极管”,“hill”是“小山”的意思。)
或许我们可以去鹰嘴岩看看，我提议。当然我不会告诉他们自己是怎么想到的。
然而，在到达鹰嘴岩之前，发生了一件不太愉快的小插曲、
我们驾车经过了新 福华 路，又到了 C.A 时代广场。（私货）广场中央矗立着一个三层楼高的雕像.“要不带你去看看吧。”部长停下车。
我慢慢走近了这座庄严的雕像。我所雕的是两个人，一男一女，模样像是夫妻。碑文上写着他们的事迹。这是10年前的一场疫情期间的两位伟人，只可惜姓名不详。那场疫情带走了很多人，包括我的父母。当然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自从六岁进入帕斯特学校后我就没见过他们。记忆对他们唯一的只停留在四岁，有一个温柔的男声叫我“我的小宝贝”，以及一道女士特有的靓丽的背影。
扯远了。
广场上的人不多，各种声音也格外清晰。我的耳朵很快捕捉到了两个词：
萤火；异能
我们朝着声音的源头寻去，看到几个戴着黑帽子，脸捂得严严实实的人坐在绿张折叠桌前，手里花花绿的传单，他们中的一个正激情澎湃地演说道：
“异能者已经压迫了我们很久了，我们是时候加入反抗的队伍中，为自己的自由而奋斗！”
愚蠢的演讲，我想。至少，我所认识的异能者从未压迫过任何人。
“哼。”林檎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所有人都听见。演讲停了，许多人用异样与绝对算不上友好的目光望着她。
“这么说来，丫头，你是个异能者咯.”
她没有回答，但眼里的轻蔑溢于言表。
“我就知道，”那个演讲者：“大家也看到了，异能者都是这般傲慢，认为自己高人一等。”他顿了顿，眼睛眯成一条缝：“你很适合成为萤火的第一个战利品。”
身后传来“噗”一声轻响，便见漫天雪花。但不准确，它更加轻盈透亮。
未若柳絮因风起。
“够了！”部长厉声喝到。
咏絮默默收起了飞絮，但我仍看到一小团飞到的演讲者的耳后。人群发生了骚动，我们在部长的勒令下回到了车里。
“下次 不许胡来！”
咏絮偏过头不理他。
一个小时后我们到了鹰嘴岩。它位于城郊边缘，有着城市里少有的安静平和。树叶上的冰晶与山体上的白色积雪更显它小巧可爱。远远望去，它确实像一只白色的鹰。
“格莱德希尔小姐真的在里面吗？”郊区的气温更低，林檎的鼻头冻得通红，搓着手问。
老实说，我也没底，但现在告诉她恐怕并非明智之举。
我们上了山，才发现上边别有一番景色。植被错落有致，仿佛人为栽培，巧妙而自然。再往前走，就看到了人类脚印。至少方向是对的，我想。我们兴致勃勃继续向前。脚印沿伸到一个山洞口便停了
我们尝试喊了希尔小姐的名字，但无人应答.
重新看了最近的脚印，我才惊讶地发现它并不属于一个女孩。 它更像是一个成年男士的，看上去，他的年纪也该不小了，因为脚印不仅深浅不一，而且有点外八.
刚上来时怎么没发现！
林檎刚踏进山洞.就被咏絮拉了出来。部长思索片刻，说：“进去看看。”
洞里阴冷潮湿，但好像除了我，其他大并不害怕。我向来抵触这样压抑封闭的环境，兴许是空间幽闭症吧，不过不重要。我紧紧捏着夏洛的袖子，时刻保持着高度警惕。
“不 要 打 扰 我 姐 姐——”
声音在洞内回荡，久久不绝。没有等我做出反应，就听到了林檎的尖叫。下一秒，有人死命地抱住了我，勒得我喘不气。
“夏洛，我以为你不怕的。”感觉他全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他。
瑞迪奥站在我们五米远处，苍白的脸与阴郁的表情让他看上去很像一个怨灵。
夏洛把头抬起来，一声不吭地撒开手，好像很尴尬。
我正寻思着瑞迪奥也不外八时，一个声音打断我：“请过来吧。”瑞迪奥翻了个白眼，转身带我们进去。
再住前的石壁上发点点点莹光，似有千万只萤火虫匍匐在此。这些是某种特殊的矿物质。最后我们到了一个石厅，整个穹顶覆满了莹光物，发出的光足以映出每个人的轮廓。格莱德希尔小姐正盘腿而坐，身上披着大概是瑞迪奥的外套。“很抱歉不辞而别，但我弟弟应该很早就告诉你们了。”
“他成功让我们以为你被某个组织抓走了。”林檎这话明显就是冲着瑞迪奥去的。
“是吗？”格莱德希尔小姐笑了笑，“也真是苦了你们找到这儿来。”
但当我尽可能条理清晰地向她解释我为什么认为她在这里时，不仅是部长，连希尔小姐都很震惊。
“格莱德希尔只是我喜欢的一个歌手。”她哭笑不得。
聊回正事，希尔小姐还有一堆鬼魂待处理
“试过了，我做不到。”她带着歉意说：“我想这鹰嘴岩提前召唤我的原因。”
“每到二十四节气日，洞内就会有莹光亮起。我会回到这里，与灵界交流。这也是你们在节气日看不到我的原因。现在未到大寒，我冥冥中便感到萤火已燃。我让瑞迪奥提前通知了你们我的去向，然后前往这里。路上顺便想安息那些鬼魂，但我第一次失败了。”
“我决定来到洞穴，以期得到启示。只可惜，我第一次没有接收到任何回应。”
“总之，这场爆炸很蹊跷，绝不是一时兴起！ ”
我的脑子里出现了许多问题，好在夏洛替我问了出来。
“通常来说，鬼魂是逝者意念的载体，但它往往是不理智的。要想安息它们，一是可以替其完成遗愿，比如见到亲属。但更常用的是将其最深的执念唱出来，并使它们放下。”
“我试着唱了所有孩子可能挂念的事物，家庭，美食、玩具、健康、友谊、希望，但发现根本无用。按道理来说，孩子单纯的意念是很难形成鬼魂的，我见过最多孩子的鬼魂大多是原生家庭的不幸或者创伤反应造成，但想让它们放下仇恨也并非难事.”
我眨了眨眼。按格莱德希尔小姐的意思……
“我想，那些孩子心里有 未知的、更复杂深沉的情感。”我仿佛顿悟。
“不完全正确，”希尔小姐回答：“更像是一种希冀与绝望并存，热爱与痛苦交织，的确复杂，但不是未知的。”她托着下巴想了想：“我在某一时刻与它们产生了强烈的灵魂共鸣，但无法清晰描述。我觉得这是每个人都短暂或长久拥有过的感情，却被我们忽略了。”
想到被鬼魂穿膛时的感触，我大概明白了希尔小姐的意思。
“你们问好了吗?”角落里的瑞迪奥幽幽地来了一句。
我僵硬地点了点头.“那就出去。”他说。
“你会不会说话！”夏洛终于爆发了：“先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词让我们白担心一场，进来以后又想赶我们走，小威在就别逼我骂脏话……”
“不要来烦我姐姐！”
“你以为你是谁啊，就你配和希尔小姐说话是吧…”
“是的。”
突如其来的语气转变让我们所有人都沉默了。气氛一时压抑起来。夏洛几次张嘴，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格莱德希尔小姐拍了拍瑞迪奥，几乎在低声央求他不要再说。
“那么，我们就不打扰二位啦.”部长随意地把双手抱在胸前，又行了一个不太标准却足够绅士的脱帽礼，带我们离开了鹰嘴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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