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宜姐姐

随着一声轻叹，离歌缓缓开口：“既然如此，那就回吧，只可惜这一身装扮恐怕会惹来不少嘲笑。”眼见离歌似乎有了归意，楚萱璇急忙道：“好妹妹，莫要担心，为姐这里带着足够的银两，定会让你光彩照人，风姿绰约。”离歌嘴角上扬，笑道：“那可真是太感谢萱璇姐姐了。”

然而没过多久，楚萱璇便开始后悔。离歌几乎将整条街都逛了个遍，每样东西都要买下，楚萱璇为此花费了一百两白银，而且离歌还不肯自己提东西，竟把她身边的丫鬟当作自己的使唤，让她们帮忙拿着大包小裹。每当想起那挥霍出去的银两，楚萱璇便心如刀绞，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带离歌回去，否则这钱岂不是白花了？

楚萱璇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离歌妹妹，咱们何时动身回去？”离歌第一次体会到随心所欲购物的乐趣，自然不愿这么快结束。“能与萱璇姐姐一同逛街，一直是妹妹梦寐以求的事情，今日得以成真，我当然要好好珍惜与姐姐相处的时间。”

楚萱璇心中怒火中烧，暗忖这分明不是为了自己，而是将自己当作冤大头，准备好好宰上一笔。

尽管心中有气，但她并未立即发作，反而装作一副为难的模样说道：“姐姐手头的银两不多了，恐怕会坏了妹妹的雅兴，不如改日，还望妹妹勿怪。”心想，哪还有改日，那一百两白银可是心疼死我了。

离歌自然不会轻易相信，才花这么点钱就开始心疼，这位便宜姐姐还真是抠门得很。

“怎会责怪姐姐呢？”

正当二人暗暗较量之时，一名女子从远处步入视野。她眉宇间流露出一股英气，鲜红的发带将乌黑的秀发高高束起，一身红衣随风翻飞，仿佛与天地合为一体。腰间的剑鞘透露出她武者的身份。她的眼睛在四周的摊位上扫视着。

离歌的目光在她出现的那一刻就被完全吸引了，不由自主地被她散发出的独特气质所迷住。这时，楚萱璇注意到了离歌的视线，顺着看过去，惊讶地发现此人竟然是五年前被派遣出征的女将军——云梁。

“她怎么会在这里？”

离歌听到她低声嘀咕，立刻追问：“她是谁？”

“她叫云梁，是我们国家的第一位也是唯一的女将军，英勇善战，深得皇上的信任，常年在外领兵作战，很少返回京城。她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如果是打了胜仗归来，皇上应该会为她设宴庆祝才对。”

离歌越听越是兴奋，但她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她有没有成亲？”

楚萱璇疑惑地看着妹妹：“还没有，她曾誓言终生效忠国家，愿意为此赴汤蹈火，不愿分心他事。她的父亲也是一位将军，对此从未强求过她。”接着，她语气一转：“不过说到婚姻大事，妹妹你可不能学她。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不能忽视。我认识一个人，非常合适，他是……”

楚萱璇后面的话，离歌一句也没听进去，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正在挑选团扇的云梁。这时，云梁拿起一把绣有天鹅图案的团扇细细端详，觉得颇为满意，便买下了它。

从一开始，她就感觉到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在注视着自己，但她选择忽略。转身之际，恰好与藏在人群中的离歌四目相对。她停下脚步，仔细打量起两人：一个是容貌出众的楚萱璇，穿着翠绿色的长裙，梳着发髻，戴着玉簪，正凑近身边的人耳语；另一个则是戴着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身穿朴素布衣，但眼神热烈。这让云梁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转向了跟随她们身后、低头顺目的两名丫鬟，她们拿着不少东西，衣着并不简朴，显然是楚萱璇的侍女。

出于礼貌，云梁走向楚萱璇，微笑着说道：“楚大小姐，多年不见，您依然风采如初。”

楚萱璇用团扇半遮面容，轻声笑了起来。“云将军愈发英姿勃发了。”她随即指向身旁的离歌介绍道，“这位是我的三妹。”

云梁转向离歌，面带和煦的笑容，行了个礼：“原来是楚家三小姐，听说楚家的几位小姐皆是貌美如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尽管身为战场上的将军，但在社交场合中，她举止温文尔雅，毫无架子。

离歌略显拘谨，缓缓答道：“早就听闻云将军的大名，今日相见，却发现与传言中的形象有所不同。”

云梁回应：“楚三小姐过奖了，传言往往不可全信。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将军，除了保卫国家、忠于职守外并无太多事迹可言。”

离歌被对方这份忠诚所打动，微笑道：“云将军真是一位难得的忠勇将领。”不久之后，云梁以家中有急事为由告辞离去。随后，离歌随楚萱璇一同返回楚府。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古宅，朱红色大门敞开，府内仆人们穿梭忙碌，或开启或紧闭的大门与曲折幽深的回廊交织成一幅繁忙景象。府门上方悬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书写着“楚良府”三个大字。

二人刚至门前，一名梳着丸子头的小丫鬟迎面而来，行礼后问道：“大小姐有何吩咐？”

楚萱璇摆手示意：“去告诉夫人，三小姐回来了。”小丫鬟领命而去。不多时，老爷的心腹王管家出现了。

“三小姐、大小姐，请随我来。”说着，他做出引路的手势。他们来到客厅，楚风正与好友吴先生下棋谈笑风生。当离歌踏入屋内，他的笑容戛然而止，表情变得严肃。楚风挥手示意，一旁的仆人上前，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后，仆人点头退下，收拾起茶具。

楚风一眼就认出戴面纱之人正是自己的庶女，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说，这些天你都去了哪里！”

离歌平静地回答：“受伤了，在外面养伤。”

楚风见她如此态度，更加愤怒。

“岂有此理！你与人私奔多日，败坏了家族名声，竟还有脸回来！”他气得吹胡子瞪眼，“来人！把三小姐……”

离歌目光冷淡地扫了他一眼，“不分青红皂白，不问缘由，不查事实，只知道我失踪多日却不曾寻找，你最不该说这句话。”

此话一出，楚风的情绪突然平复，细细思量之下，的确如此。近来关于离歌与情夫私奔的谣言四起，偏偏她又杳无踪迹，使得朝中各派大臣屡屡以此为借口弹劾他，指责他连家庭都无法妥善管理，何以辅佐君王治理国家？

因此，皇帝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冷漠。在怒火攻心之际，他竟真的相信了这些流言蜚语，甚至心底暗暗希望这个不争气的女儿最好永远不要回来，免得继续给他带来耻辱。

婚期迫在眉睫，为了避免让太子和皇帝难堪，他只得将次女嫁给了对方。在这场混乱之中，他完全忽略了继续追查真相。此刻，楚风心中的怒火已然熄灭，虽然神情依然严肃，但语气明显柔和了许多。

“既然这样，我会先进行一番调查。如果结果与我所了解的情况并无出入……”

离歌打断了他的话：“我愿意以死明志。”

楚风笑道：“好，好，好！那你先回去休息吧，没事儿尽量别出来。”离歌与楚萱璇行礼后转身离去。走出大厅，楚萱璇满脸忧虑地望着离歌：“三妹，你这样做……”

离歌却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无妨”如果别人无法做到公正无私，我会亲自将他们拉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