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模糊的离歌,在闭上眼睛之前找到了一处隐蔽的山洞。山洞内散落着锅碗瓢盆等生活用品,显然曾有人在此居住。即使是在失去意识的边缘,她依然紧紧攥着手中的簪子——在她的潜意识里,只要醒来发现那人对她有所企图,定会让对方付出代价。
不知过了多久,离歌缓缓睁开了双眼。她下意识地摸向右手,却发现玉簪已经不在。尽管表面波澜不惊,但她眼中却闪过一丝阴霾。当她坐起身时,注意到不远处燃着一堆篝火,自己的伤口已被妥善包扎,甚至连衣物都已被人更换。
正当离歌思索救她之人是敌是友之际,那位救命恩人恰好返回。
“你终于醒了。”声音传来。
离歌这才发现,这位救命恩人竟是一位短发女子。女子相貌平凡,颈间挂着兽牙项链,身着兽皮,腰缠藤带,手中拎着一只刚剥完皮的野鸡。
见是女子,离歌心中的戒备稍减。 “谢谢。
她轻声道。 “我叫阿崔,你呢?”
离歌淡淡回应:“我没有名字,若要称呼,便叫我离歌吧。”阿崔开始烤制野鸡,听到离歌说她没有名字时,不禁微微一愣:“你竟然没有名字?为何不自己起一个呢?”
离歌陷入沉默,这个问题她从未认真考虑过,因为一直以来她都在为生存奔波。此刻她思索片刻,给出了一个看似合理的答案:“不需要。” “真可惜,你如此美丽,却没有名字。”阿崔惋惜道。
“没什么可遗憾的。感谢你的救助,将来若有需要取人性命之事,尽管来找我。”离歌语气平淡地说。
阿崔显然被她这番话语惊得不轻,手中刚烤熟的鸡肉不慎滑落,沾满了尘土。阿崔连忙捡起鸡肉,轻轻拂去上面的灰尘;有些顽固的尘埃只好将那一部分撕去。整理完毕后,她将鸡肉分了一半递给离歌,离歌毫不介意地接过来品尝。
这时,阿崔才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您究竟是何许人也?”
离歌此刻眼神低垂,淡淡回答:“不清楚。”她并非在说谎,确实不知晓这位“原主人”的身份,不过只需探听哪位人家的三小姐不见了,很快就能查明真相,然后便可将害我的人除去。
用餐完毕后,阿崔为离歌端来清水,让她净面。洗漱过后,阿崔开始为她梳理发丝,正理到一半时,离歌突然开口:“你就不怕我吗?” 阿崔诚实地回答:“害怕。” “那你为何不逃?” “因为你没有理由杀害我。”
离歌陷入了沉默。的确如此,相反,我应当报答她的恩情。
想到报恩,离歌再度开口:“你有什么难题需要解决吗?”
阿崔回答:“我不需要你帮我杀人,你会做其他的吗?”
离歌思考片刻,她实际上拥有多项技能:她能烹饪,借此接近目标并投毒;她懂得魅惑人心,曾凭借外表从多名男子口中套取情报,甚至利用美貌达成暗杀目的;她还擅长舞蹈,以此进入上流社会的舞会,寻找并清除目标……
离歌轻挑眉梢,反问道:“那你希望我懂得什么?”
阿崔沉吟片刻,猛地一拍额头:“你稍等。”说罢,她从石缝中取出一个布袋,解开后露出一本小册子,递到离歌手中。
离歌粗略翻阅了几页,发现这是一段俗套的故事:三小姐痴恋太子,两人订有婚约,然而太子却倾心于二姐,三小姐因此苦苦纠缠。
阿崔满眼期待地望着离歌:“这书里讲了些什么?”
离歌面无表情地答道:“吃人的故事。”
阿崔疑惑地盯着她:“你确定没在逗我?”
离歌坦然承认:“确实是在逗你。”
阿崔一时语塞。这是阿崔头一次觉得与人交谈竟如此困难。接下来的一周,阿崔试图揭开这位神秘美人的面纱,可越是接近,就越发现这位姐姐异常古怪。每晚她都会将尖锐的武器置于枕下,一旦有人在夜半时分靠近,她便会本能地跃起,将对方制服并以武器抵住其咽喉。平日里,她几乎不展露笑容,性情冷漠。整整一周,阿崔从未见她笑过。
到了第八天,离歌决意离开,无论阿崔如何挽留都无济于事。临别之际,离歌将手中的玉簪赠予阿崔:“若有朝一日你陷入困境,可用此物来找我;若是走投无路,拿它换些钱财也未尝不可。”言毕,离歌转身离去,而那枚玉簪自此成为了阿崔的玉簪。
此刻,离歌身披轻纱,悄然现身于这座喜庆洋溢的古城街头。四周张灯结彩,鞭炮声此起彼伏,人群熙熙攘攘,仿佛都在期待着一场盛大的庆典。果然不久,鞭炮声渐息,从缭绕的烟雾中传来阵阵锣鼓喧天之声,紧接着,烟雾缓缓散去,一支锣鼓队映入眼帘,随后是几匹高头大马,马上坐着一位红发少年,英姿勃发,一头飘逸的红发随风摇曳,梳理得整整齐齐,身着古装新郎服饰,双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芒。
紧随其后的是一辆华丽的马车,周围簇拥着一群老少,驾车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想必新娘正藏身于马车内。正当离歌打算离开时,旁边的闲聊声吸引了她的注意:“真希望亲眼见到楚家二小姐的风采啊!”
“?”离歌脚步一顿,转头望向说话之人:“楚家二小姐叫什么名字?”“楚凤婉。”另一人插嘴道:“依我看,还是楚家三小姐楚离歌更胜一筹。”“还说漂亮?那位三小姐说不定早就香消玉殒了。”先前那人反驳道。
“……”离歌未曾想到自己的归来竟如此巧合,恰逢仇人的婚礼,看来有必要送上一份特别的“礼物”。她没有理会众人的议论,径直走进一家店铺购买了马匹最爱的香料,随后前往酒楼涂抹一番,一切准备就绪,只待好戏开场。原本温驯的马匹突然变得狂躁不安,纷纷朝着同一方向奔腾而去。顾夜辰自然不会轻易让座下之马失控,单凭一己之力便稳住了马匹,然而驾车的车夫就没那么幸运了。马匹一旦失控,便踢伤了周围的仆人,就连马车内的楚凤婉也受到了惊吓,无论车夫如何挥舞鞭子,马匹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而更加狂野,试图挣脱束缚,向着一家酒楼狂奔。
这时,车夫无法跳下马求生,仆人们四处逃散,顾夜辰驾驭着已恢复平静的高头大马靠近,而后一跃而上,骑上了负责拉车的那匹枣红色骏马,任其在街头狂奔,周围行人纷纷躲避。尽管他尽力拉扯缰绳,但马匹依然没有停下,最终停在了那家酒楼门前,贪婪地舔舐着柱子上洒满的香粉。
顾夜辰察觉到异样,立即命令将另一匹马牵来,只见那匹马迫不及待地在柱子上蹭来蹭去,不时舔舐几口。他瞬间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随即怒吼:“来人,彻查此事!”
马车中的楚凤婉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紧紧抓住窗户,生怕因颠簸而摔出,头上的盖头也因混乱掉落于地。她无法理解,为何一场本该完美的婚礼会变成这般景象?
见混乱已足够,离歌忽然感到一阵饥饿,便随意选了一家小馆子。当饺子端上桌,离歌正欲摘下面纱享用时,却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
“离歌妹妹,是你吗?”
离歌蓦然回首,只见一名女子亭亭玉立于不远处,身着一袭翠绿长裙,更显其娇小玲珑。发髻高绾,玉簪轻插其间,手中的折扇半掩容颜,仅露一半却已足见其倾城之姿。身后跟随的两名侍女恭谨低头,一眼便知此女子出身显赫。
察觉到离歌的目光,她缓缓收起即将揭下的面纱,冷淡地瞥了一眼,随即移开视线。“不熟。”女子无视离歌的冷漠,缓步走近。
“离歌妹妹,我是你的大姐,楚萱璇,还记得吗?”楚萱璇轻声细语道。
“不熟。”离歌语气依旧冰冷,只想安安静静地享用一顿饭,不愿被复杂的人际关系所扰。
楚萱璇见离歌态度坚决,勉强维持着微笑,心中却渴望尽快离开这间狭小而简陋的食肆。
“离歌妹妹,太子背弃婚约另娶他人,我知道这让你十分难过,但你实在不必因此拒绝回家。父亲非常想念你。”
离歌微微挑眉,对这位大姐的意图感到疑惑不解。
思索片刻,她放下手中的筷子,目光重新落在面前这位所谓的“姐姐”身上。
“既然如此,我会考虑回去的。”话音刚落,楚萱璇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她与楚凤婉同父同母,但对皇后之位并无兴趣,只希望获得王爷的青睐。然而王爷已有两位侧室,无意再娶,也很少与家中女眷亲近。因此楚萱璇打算将离歌介绍给王爷的商人好友何天一,以此拉近自己与王爷的距离。
离歌自然是察觉了,立即改变了主意:“想了想,我觉得还是留在外面更好。”
楚萱璇闻言,神情顿时变得焦急:“不行,离歌妹妹,这样下去你的名声会受损的。”
离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反问道:“我已经许久未归,名声恐怕早已不佳,还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楚萱璇细想之下,不得不承认离歌所说的确属实。但她不愿放弃这次机会,今日无论如何也要将离歌带回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