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得真早”
天刚明亮,便有刺眼的光。
日光透过浮在半空的薄雾形成一束束光柱,看上去清冷,却带些温度。
张桂源抬头,伸手搓了搓眼。张函瑞好像出了神,正愣愣地歪头看着窗外。
“张函瑞?”
张桂源伸手在张函瑞眼前晃了晃,似乎想唤醒他。
“怎么了?”
张函瑞开口,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你怎么起这么早,本来还想着早起给你准备些早点。看来你要等会咯。”
张桂源挠挠头,一脸笑意地注视着函瑞。
“不用了。不麻烦你。”
“说什么呢,我们什么时候这么生疏了?”
张桂源打趣道。
“烂命一条,不值得你费心。”
说着张函瑞又撇过头,眼眶反射出泪光。
“烂命?”
张桂源动作顿了顿,心里涌出一股不知名的心酸。
“张函瑞,我不允许。”
张桂源刚想伸手抚上他的脸,张函瑞便将头向反方向移动,躲开张桂源的动作。
张桂源识趣地缩手,在心底自嘲地冷笑。
“是啊张桂源,五年来你欠他太多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原谅你呢。怎么可能。”
病房里静了许久,直到杨博文同左奇函带着生活用品进门才打破压抑的氛围。
“小瑞瑞,我来啦!”
杨博文提着袋子和张函瑞招呼着,张函瑞也顺势转过身。
“你的手机。”
“嗯。”
“给你带了早点一起吃吧。”
左奇函看着一脸愁容的张桂源,不用想也知道两人又闹得不愉快。
张桂源接过早点,无声得展开桌子将早点打开摆在张函瑞的床前。
“你们吃吧。”
“杨博文,我想去外面逛逛。”
“好,我去准备准备。”
杨博文推着轮椅为张函瑞戴上帽子。深棕色的针织帽衬得人脸更加苍白。
张函瑞抬头望向天空,日光依旧刺眼,可他没有遮挡的想法。明明是二十岁的少年,看上去却只有十六七岁。张函瑞很瘦,病态的瘦。没有外务的这段日子变了许多。
他知足似的闭眼,沐浴着阳光撒下带来的温暖。像被日光拥护着,温温的。
“你说爱。”
“像云。”
“要自在漂浮才美丽。”
张函瑞唱着,声音依旧有些哑但并不在意。他似乎享受着一切,庆祝自己死而复生。
又或许在感叹,嫌弃自己没能永远睡下去。
杨博文始终没说话,只是推着轮椅注意张函瑞的动作。而听到张函瑞唱出这首歌,承载着独属于几人故事的歌,杨博文还是没憋住泪。
颤抖的嗓音跟上张函瑞的节奏唱着。
“我终于相信。”
还是一样,没唱出口的下一句。
“杨博文,你说人死了会怎么样。”
杨博文抬手用衣袖抹了泪,清了清嗓子。
“呸呸呸,别想那些晦气的。”
“我们函瑞要长命百岁。”
“不会的,人总会死的。”
“那我也会一直陪着你,永远。”
杨博文扯出微笑,话间像是对少年的许诺。
“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这么对张桂源。”
杨博文推着轮椅停在草坪上,面向着一排排绿茵。他同张函瑞并排坐着,肩靠肩。
“或许他也很自责。”
张函瑞低头想着什么。
“五年前,你们没有一个人来救我。我以为你们都不要我了。”
杨博文有些不解,莫不是他在挪威过得不好。又或许...
“你不喜欢挪威?我们一直以为你在国外生活得很好。至少李总是这么说的。”
“挪威?”
杨博文愣了愣。
“我没去过,但那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怎么可能。”
杨博文不相信,笑着回应。
他或许明白了什么。
“如果有机会,我是不会一个人去的。”
“但李总是这么说的。”
张函瑞抬眸,眼里展露出几分恨意不久又消散,正如那晚的地下室,求生欲望的消散。
“算了,都过去了。反正我贱命一条。”
“不许你这么说。”
杨博文尽力伪装着,像是替张函瑞掩饰着自己刚从鬼门关走过一遭。
“我们拉钩,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杨博文都和张函瑞一起,共同面对。”
杨博文见张函瑞呆呆地不出声,耸耸肩碰向他靠着的脑袋。
“拉钩。”
“继续继续!”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张函瑞都和杨博文一起。”
“共同面对。”
两人齐声说着。
……………………………………
(病房里)
“怎么,就这样看着,不下去?”
落地窗前,张桂源趴在栏杆前向下望。几层楼的高度,楼下草坪上的两人小得像标本。张桂源就静静地望着,眼神中透露出渴望与愧疚。
“他不会原谅我的。”
张桂源撇撇嘴,软软地将头靠在手上。像没糖吃的小孩一般红了眼。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像你不知道他为什么自杀。要是在意过也不会有这一天。为什么要这样不说开呢?”
“他不告诉我啊。”
“你倒是问啊!”
两人在窗边说着,带着些斗嘴的气势。
“他不会告诉我的。他还在生我的气。”
说着,张桂源又坐回病床旁的椅子上,低着头掉眼泪。
左奇函一个人站在窗边看着,不知眼中是杨博文,还是张函瑞。
“会好的。”
左奇函痴痴地想着,盯着窗外出神。
“哎,他们要回来了。”
楼下,杨博文将张函瑞扶上轮椅,推着他往回走。不同的,张函瑞抱着一只黑猫。他笑了,笑的很灿烂
“他抱着一只猫。”
“张桂源,你快看!”
几年前张函瑞生日,张桂源也送给他一只黑猫。说实话他也忘记是哪一年,只记得那时候的张函瑞还是乐观开朗的。
张桂源忙起身,趴在玻璃上张望。
“真好。”
……………………………………
(楼下)
“你说它长得可真像张妙妙。”
张函瑞怀抱着黑猫,这只黑猫是院长养的。它爱跑,平日里多在楼下活动。院里的爷爷奶奶觉得它讨喜也会给它点吃食。当然,也是在空寂的医院里图一乐。
他在黑猫的身上抚摸着,陶醉地笑。
“妙妙可比它可爱多了。”
杨博文打趣道。
“你这么喜欢妙妙,那妙妙的主人呢?”
“喜欢吗?”
“怎么不喜欢呢,是我太拖累他了。”
张函瑞说着没抬头。
“哪来的拖累,我们在一起大过一切。”
杨博文目光弥散,只是静静地让张函瑞靠着肩。
“我饿了,杨博文。”
“我们回去吧,一起吃早点。”
“嗯”
杨博文推着张函瑞上电梯,他的怀中还抱着那只黑猫。
“快来吃早饭!”
左奇函招呼着。
张函瑞躺回病床上逗着猫。杨博文端着粥喂他,看着张函瑞笑得肆意他也一同笑着。
“张桂源!”
张桂源一惊,抬头盯着笑着的张函瑞。
“你说它长得是不是很像妙妙?”
“像。”
“非常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