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陈佳茗被重重扇了一巴掌。
他刚下马,一进门便看到了焦头烂额的陈相。他硬生生接下这一巴掌,而后抬眸望了眼中丞相。
“发生了什么?”
中丞相瞥了他一眼,吼道:“你还有脸问!你知不知道你给的密报是假的?”
陈佳茗愣了下,心弦似是被挑断了。“怎么会?”
陈相扫了他一眼,背过身说道:“今日巳时,朝廷便派兵马来传话,关塞的谋士说,那根本就是一份假密报。得知消息后,我本想派人马上去找你,可这时……你带来的那位司公子说话了。”
陈佳茗心里又是一紧,追问道:“他说什么?”
“他说,是他调换了密报。”
下一秒,陈佳茗突然有些窒息,他感觉他有些喘不上气了。
陈相继续道:“那司南陌说,此事与你无关,一切都是他谋划的。眼下,他已被押入地牢,等待审讯。”
陈佳茗双手紧握,一种难以名状的酸楚在心底蔓延。他忘了自己是怎么离开陈府的,只记得他一上马,陈相又在后面破口大骂。
他要去找司南陌,他想听听他怎么说。
京都的刑检司,到陈府差不多要半个时辰,陈佳茗快马加鞭,只用了一柱香。
来的路上陈佳茗心里很乱。
他不相信,也不愿相信。
不可能吧,司南陌那么聪明的人,要换密报早换了,何必等到现在。况且……他为什么要承认呢?
夜色深沉,中丞相的儿子,没人敢拦他,陈佳茗站在门口,却迟迟不敢进去。
他缓缓凑近大门,却闻到一股血腥味。
刑检司刚抓到人,不可能用刑,那这血是谁的?
他神色一凛,不敢犹豫。可这时,一名侍卫突然冲了出来。
那人满身的血,直接倒在了地上。
陈佳茗往旁一侧,随即问道:“发生了什么?”
侍卫张了张嘴,鲜血便涌出来,他的声音含糊不清,陈佳茗蹲下身,凑在他耳边。
“快……快跑。”
下一秒,骑兵疾驰,戈剑如霜。马蹄声如铁骨相击,带着兵刃破门而出!
陈佳茗一个侧翻落在一边,他抬眸一望,铁骑如潮,从刑检司涌出。扬尘千里,陈佳茗仔细辨认那些兵马,他忽而一愣。
那是西诸的黑甲……
西诸共有两种兵卒,一是之前追杀他的白骑,其二便是眼前的黑甲。他在西诸待了三年,自然熟悉。
眼前的侍卫已经被辗成肉泥,陈佳茗抬眼扫过,却看到了司南陌。
他被黑甲簇拥着,身影渐渐模糊,却仍在回头望。
陈佳茗漆黑的眼眸仿佛被血色浸染,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楚肆意蔓延。
他的目光仍是落在司南陌身上,那人伏在马背上,眼里是陈佳茗看不懂的晦涩。
“西诸劫牢了!”剩下的北侯侍卫喊道。
陈佳茗仍是没动。
他多希望那人能跳下马给他一个解释,但他等不到了……
黑甲直逼关外,马蹄与兵戈声渐行渐远。
他感到心中有一块地方……空了。
北侯的骑兵开始收拾残局,他像暮秋的枯树,站在那一动不动,永远也等不到属于他的春风。
“你走不走?”一道女声从一旁响起,那是阿姊。
陈佳茗望了望她,一滴清凉的液体滴在手背上,他才发现原来自己在哭。
阿姊见他没动,干脆便把他连拖带拽的拉走了。
“别哭了,事情闹大了。”估计是有些不忍,阿姊声音轻的像羽毛。
见他没回答,阿姊一边拉着他,一边自顾自的说:“密报出事后,父亲很生气,但眼下西诸劫牢,已经惊动了朝廷。”
她顿了顿,又道:“你要面圣了。”
阿姊感到身旁的人一怔,可随即又软下去。
“这次……你怕是凶多吉少了。”阿姊叹气道。
北侯是个小国,皇帝手下就那么大的地方,面圣倒也正常。
两人一路跌跌撞撞,也算到了陈府。
阿姊让陈佳茗先去换衣服,陈相得知消息后,也只能一个人在房间生闷气,他眼下只求不要株连九族。
陈佳茗靠在门边,他思绪一片空白,心中似有巨浪狂澜,却惊不起一点波澜。
他缓慢的站起身,一瞬间眼前一片黑暗。
他眨了眨眼,眼前闪过一抹白。
那是一株芍药……
他不知道司南陌是何时进来的,他或许早料到了今天。
陈佳茗只知道冬季没有芍药,他感到心中数以万计的苦涩,终于在这一刻破裂开来。
他颤抖着伏在桌上,眼眶红得能滴血。他像凌迟的囚犯,被一次又一次的刺痛。
哪有什么迟来的救赎,不过是另一个无尽的深渊。
有人笑他荒唐
有人恨他作伥
还有一人,远在他乡的繁花上,道一句:
“对不起,来日方长。”
作者的话:
芍药的花语有离别之意
阿姊叫陈镜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