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陈佳茗醒的时候,司南陌正在一旁看书。
他还有点起床气,便一直曲肘看着司南陌。
“昨晚睡的可好?”司南陌没抬眸,徐徐道。
陈佳茗扬唇一笑,坐起了身。“托司公子的福,昨晚仙人入梦,一夜安好。”
陈佳茗站起身,穿好衣袍。
“先去用早膳吧,我也有了点头绪。”司南陌看了眼陈佳茗道。
“先说你的。”司南陌道。
“我觉得那妇人,应该是受人指使。”陈佳茗淡然道。“毕竟她一介平民,估计和谢兴都没见过。”
陈佳茗:“我猜……该是薛五仁,可是他为何要这么做?”
司南陌听后挑了挑眉,将一卷文书递给他。
后者接过文书,越往后看,眉头越紧。
“现任御史董郃,向西诸走私盐铁?”陈佳茗惊疑道。“所以谢兴出使西诸,是为调查走私一案!”
司南陌点点头,解释道:“谢兴应该是查到了什么,准备上报,但不幸遭人灭口。”
司南陌:“不过他倒也聪明。”
“何出此言?”陈佳茗问道。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谢兴的朋友吗?就说他不可能自杀的那位。”
陈佳茗:“记得,怎么了?”
司南陌:“谢兴已经预料到,自己会遭人灭口。所以干脆以自己为饵,把证据交给了那位朋友。”
“倒是个忠臣。”陈佳茗惋惜道。“不过,你那些证据哪来的?”
“我自有门道。”司南陌挑着眉。
陈佳茗:”所以这薛五仁是受董郃指使,来杀害谢兴的?”
司南陌:“是,也不全是。”
陈佳茗等着司南陌继续说。
“从下毒、调包、到运尸,这些凭他一人定然不行。”司南陌瞥了眼陈佳茗。
“团伙作案?”
“还不够。”司南陌忽然勾了勾唇。“整个村子的人,都是帮凶。”
陈佳茗骤然一惊。
“你等等,我要捋一下。”陈佳茗摸了摸头,眼神微动。
司南陌沉默了一会,指尖轻点桌面,缓缓道:“可以吗?”
“我猜董郃给的好处,应该是免征赋税吧。”陈佳茗说道。
“没错。”司南陌似笑非笑道。“邱夏一个鸡蛋大点的地方,一点钱全拿去养军队了。”
陈佳茗:“我觉着这息阳镇里的人,该是好坏参半。”
司南陌点点头。
的确,其实好坏参半比沆瀣一气,对薛五仁更有利。
帮凶多了,即使被官府查出,只要薛五仁不说真话,便没人分辨得出黑白是非,到时玉石俱焚,不知情的村民即使说了也没有人信。
好一个天衣无缝。
只可惜将门有将,到头来还不是功亏一篑。
“这薛五仁当真是老奸巨猾。”陈佳茗讥讽道。
谢兴离席后,不久便毒发身亡。之后薛五仁便让人搬了尸体,再找个和他体型相仿的人坐在屏风后,只等薛五仁推开门。
开门后,便拿把软刀,再在屏风上随便撒点血。然后薛五仁把随行的官员打发下楼,屋里的人便搬回尸体,再伪装成自戕的样子。
那些知情的村民,便给官员咬耳朵,给案件添油加醋,好让他们回皇城报官时,说成自戕。这样刑检司的人也不会起疑,而且有御史董郃从中作梗,刑检司也不好插手,只能找个局外人来调查。
可偏偏找了司南陌。
这薛五仁估计也在暗中和董郃来往,认为就算发现是毒杀也没事,毕竟有董郃撑腰,不多时便会被压下来。
一开始司南陌验尸,薛五仁的确是没想到,以为是董郃派来的空架子。
谁知道对方是个廉洁奉公的局外人。
“你说这刑检司,会如何处置?”陈佳茗偏了偏头,问道。
“不知道,这种事还是少参与的好。”司南陌摇摇头,他眉眼一弯,笑道:“我的职责是查案,可不包括审判,这是另外的价钱。”
司南陌已写好了公文,递给陈佳茗看。
不多时,陈佳茗道:“要走了吗?我感觉薛五仁要是知道了,下一秒我俩也成谢兴了。”
司南陌冷笑一声,道:“他没那个胆子,而且…你觉得他能近你身?”
陈佳茗:“也是,有司大人保护我。”
司南陌瞥了对方一眼,缓缓道:“你武功也不差啊,之前一进门,一言不发就冲着我打。”
陈佳茗移开目光,轻咳两声,又开始看公文。
正午时,二人已坐上了回皇城的马车。谢兴的尸身也已运回故乡,妥善安葬。
俩人安静的坐在马车里,和来时一样。陈佳茗偏头,打量着翻书的司南陌,忽然道:“如果你是判官,你会怎么做?”
司南陌动作一滞,沉默了一会。他轻声微笑道:
“真理自在人心,世道多有不公,但总有人逆光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