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且现在想起来,才忽然意识到那个人同她的关系就像一颗行星与恒星。通过那颗行星的旋转,崇且可以进行自我定位。
后来他死了。
崇且看着那个不满十五岁的少年,心想还是照看照看。
死掉的老爸,疯掉的妈。早夭的大哥,破碎的他。
惨呐。
崇且什么时候这么惨过?那是一段孤独的时光。满世界的雪白,弥漫在空气中的干净气息,以及,熟悉得令她差点忘记母语的日常。
她仿佛一条蛆置身在一块美味的豆腐里,看似与天地浑然一体,其实处处不容,蠕动起来哪里都走不通。
“姐姐都不理我,找块豆腐撞死算了!”
崇且下意识拧眉,她有点受不了这小子:“高凌晨,别学你哥。”
一个斜眼扫过去:“找打。”
“哦。”少年闷闷的声音传来。
崇且仰望天空,仿佛看见了兄弟俩共上天堂的戚戚身影,香烟在身前两尺处袅袅升起,像是带人升上天空。而前面,仿佛坐了一盘乐山大佛。
天堂是一条街,但人们用他来代指里面的一座寺庙。在这样一个令人惶惶不安的时代,一个信仰,总会发挥莫大的作用。
崇且每次杀人,总会去那里低头忏悔:“神,请替我赎罪!”因为我会杀掉更多的人。
不说了,崇且猛然起身。
“姐姐要干嘛?”高凌晨同她坐在一排仰起头,很是惊讶,不是该放假了吗?
“啪”的一声,他被喜欢的姐姐爆了头。他知道姐姐又要去为他赚奶粉钱,十六岁的宝宝,正是长身体的年纪。虽然尤其伟大,但那份工作总是让人难以启齿。
城市下水道里时常会有一些因为基因变异而膨胀堵塞管道的生物,由于人类已经在高科技的宠溺下沦为了杀不死的废物,就经常需要崇且这样的能人义士来代替小机器人干活。
“不是说了吗?我下辈子是要当蛆的女人,提前熟悉熟悉环境而已!”崇且铁了心。
“那我哥应该也不当蛆啊!”高凌晨第一次听到这逆天的梦想,发出了灵魂质问。
崇且一脸严肃:“但我可以让你哥当我的女人!”
“泰兰德不是没了吗?”
那是一个神奇的临海国家,待在那个国家的男性经常会从男人变为美丽的男人。而且更神奇的是,他们能在美女和美男之间无缝切换。
不出意外的,他又被爆了头。
崇且的体温有时候那是相当的得劲,五指戳进发间仅需要一秒,满颗头的发量在视觉上呈指数级膨胀。
在这个高紫外线的时代,烫头那是相当的流行。
所以崇且不仅是个熟练的掏粪工,那还是个相当优秀的理发师。每次下班后,都会见见想见的人,然后就前一天晚上接的单穿上特制的衣服按家掏粪,洗干净手后,就回到弟弟家开的店烫发,工作到晚上十一点左右。
所有客人都知道,这位任性得自己挑日子开门的理发师不仅技术好,而且收价也比较便宜,久而久之,名气大涨,竟然成了炙手可热的香饽饽。
对此,崇且只想说,人工智能万岁。
论废物的养成,不争朝夕。
赚完钱后回到家,然后第二天继续为国家开疆拓土。
——升级,打丧尸。
九年的时间,让她的军衔从列兵,升为少校。
“吃饱了吗?”
崇且站直身体,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两个馒头”,高凌晨委委屈屈,艰难地啃了一口馒头,两个腮帮子鼓得大大的,“吃不饱……”
崇且看也不看:“回你家厕所吃。”
“吃不饱……”
“那你要来我家厕所?”
说话间,两只黑漆漆的乌鸦爪子拎着一袋东西像风一阵就进了广场上空,停在崇且一只手臂上。趁周围的人还没注意到这两只“不祥之物”,崇且赶紧将他们放飞。
“你是不是虐待他们了?”崇且见不得她的乌鸦受委屈。
高凌晨很不服气:“姐姐从来没有这么关心我,他们只不过没有踩在你头上拉屎,你就怀疑我居心不良!”
咦,粗俗。崇且略带嫌弃地瞥了他一眼。
“人家每天给你带饭呢,你让让怎么了?”
“谁家好鸟往人家厕所里钻啊?”
崇且低头望,唇角勾起一丝不明显的笑:“你不往厕所里钻吗?”
高凌晨昂首挺胸,承认得坦坦荡荡:“我钻!”满脸都写着“我不是好鸟”五个大字。
崇且是真笑了:“你还挺自豪?”
伴随着一阵疯狂的热浪,不远处的人群尖叫声此起彼伏。崇且忍不住皱眉,她的体质总是莫名其妙,直到现在她都不十分清楚当初的体检是怎么过的。
从前,她一度害怕,因为她的身体里没有红细胞。
直到后来才发现,她眼中的白,是别人眼中的红。
崇且望向天空,雾蒙蒙的,看不见星星的影子。她微微皱眉,积压着满是尘雾的天空。
该动身了,她想。
通下水道的单很少,毕竟二十年的成长,总会出现一批上岗的工作人员。崇且现在是同一帮老人抢生意,崇且笑笑,她感到很自豪!
“妹妹,别伤心,你还能活很久。”
崇且的后脑勺被拍了拍,听着大哥的安慰,心下安然。她有个亲近她的大哥,也有个可爱的弟弟。虽然都没有血缘关系,但还是很欢喜。
是啊,她亲自带的小战士死了,但她还能活很久。
“嗯,谢谢哥哥!”崇且亮着一双眼抬头,眼里尽是温情。
“李居然!还不出门?!要吃席吗?!”妈妈的河东狮吼突然出现,崇且愣神的功夫,就被哥哥一溜烟半提半拖地出了门。
“好险好险!”崇且坐在小车座位上,看着驾驶座的哥哥连连拍着胸口,嘴角却止不住地朝她扬起几分弧度,好似在说“看,我厉害吧?”
他大喘着气,左手扶上方向盘,操作一番后一脚油门就冲了出去。
车窗外的人们忙忙碌碌地收拾着自家的摊子,小孩子立在路中间玩闹,被家长害怕地赶忙抱开。崇且认真地看着窗外的人们,伴随着器修店家门外的防尘布被一把扯开,漫天的灰尘借风而起,崇且熟练地缩回自己的头,而后关上车窗。
平民吸尘,他们乘车。
这是他们的特权,她想。
为什么呢?因为他们做出了贡献?
沿路向前,有一个岔路口,哥哥操控着车左转,进入天堂路,崇且得以一大早就见到了那面佛。香烟缭绕,金身泛着光,有人专程负责清洗照顾。虔诚的祭拜者跪在佛前,像崇且一般,做着虔诚的祈祷。
“妹妹看见了吗?”哥哥瞥了外面一眼,随口问道。
“嗯?”崇且回过神,转头看向驾驶座方向的后脑勺,“什么?”
“一大早就这么多人了。”
“是啊。”
“以后你想见的话得早点来噢!”
崇且瞅了他一眼,莞尔笑道:“我一般晚上来。”
李居然笑了下,他不信神,但妹妹喜欢这些,他偶尔也会关注一下。
犹记得当初他问为什么。
她说:“我希望我们都能平安。”
大约半小时的时间,李居然将崇且送进了军区就回到了生物研究部。他们的部门隔得不算远,崇且有时在下班时间去接他回家。
这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很抱歉,亲爱的读者。作者是个菜鸡,效率不高,很抱歉让你们做出等待。之前没想清楚就写了,第一章有部分改动,希望把它当成架空文。我没想到居然有人收藏,当时想着“完了,不会写”,脑子里杂七杂八地想了许久,终于有了一个粗略的方向。我会加油的,谢谢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