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浅身穿一袭白色长裙,裙摆上的金色丝线绣着云纹,发上没有别珠钗,披散着长发,青墨色眉毛下的小鹿眼睛露出些许无措和迷茫。
房间里站满了人,无论男子女子大多穿着墨色长袍,上官浅与他们格格不入,清冷的脸上展露出鲜少有的害怕,这种害怕是真实的,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演绎出来的。事实上,上官浅很少有害怕的时候,但此刻她的确害怕了,这种凝视像是自己无锋的身份暴露了,她在等着他们的审判。
率先开口的是宫远徵:“上官姑娘,感觉可好,我的出云重莲看起来效果不错”,宫远徵双手环抱,上官浅注意到他黑色的精致袖套一时间没缓过神来,宫远徵抹额上的银色边框里镶嵌着一颗和田玉,上官浅盯着它发起了呆。
“喂,你发什么呆!”宫远徵朝她挥了挥手。一旁的宫尚角盯着眼前的上官浅,似乎感觉到了什么。
宫远徵上前替她诊脉,“你的内力呢?”,宫远徴正襟危坐,手再次往上搭了搭,宫远徴示意宫尚角上官浅的身体没有大碍,只是她的内力的确不知所踪了。
床塌上的姑娘用手支撑着虚弱的身体,成为这么多人的焦点她明显感到不适,微微皱起眉头,阳光从窗外洒进,不偏不倚落在宫尚角的侧脸上。
“角公子,发生何事了?”上官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的记忆停留在那天。
那天,角宫的白色杜鹃花被风吹落一地,上官浅又是一个人呆在角宫;
那天,她捡起地上飘落的白色花瓣,明明那天的风只能轻轻吹起她的发梢,却也能够吹落这些花;
那天,她知道自己有了身孕,想起了自己曾经和云为衫说的那句“一个细作,若是爱上了自己的目标,会死的很惨。”;
那天,她告诉了寒鸦柒宫尚角的弱点,只是为了活下来;
那天,夜晚的星空格外美,宫尚角出乎意料地邀请她一起坐在角宫的屋顶观赏;
宫尚角为她披上外衣,爱意此番涅槃生长,悲伤也随之席卷疯狂。
其实,宫尚角不知道的是:上官浅沉默不语的那天夜晚,除了和你一起抬头看星星外,也是为了让她的眼泪不掉下来。
往后的记忆像是蒙上了一层一层的迷雾,她想靠近却看不清。
“你都不记得了?”宫尚角冷冷的开了口,疲惫的神态,眼下的乌青都是一夜未眠的证据。
“哦莫,哦莫,上官姑娘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还记得我吗?”宫紫商手捂着嘴巴,防止自己的表情胡乱飞舞,金繁用手戳了戳她,示意她别太夸张。
“大小姐。”上官浅朝宫紫商微微点了点头,宫紫商非常激动,听了上官浅的故事,这个宫门的大小姐现在对眼前的这个姑娘充满了喜欢,再加上她怀了宫门的骨肉,宫紫商对姑姑这个新身份也充满了期待,挣脱开金繁的手,忙奔向上官浅的床榻。
“你慢一点。”宫远徴嫌弃的说道。
宫紫商回头白了他一眼,“没大没小的,说了多少次了,要叫姐姐,来,远徴弟弟,叫声姐姐来听听。”,宫远徴不情不愿的叫了声姐姐。宫紫商满意的拉长语调,回应了他的称呼。
上官浅觉得有些好笑,除了宫尚角终于也有人能拿捏宫三了,观察众人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应当是安全的,紧绷的神经松下来,宫紫商的身影在她的瞳孔里逐渐放大,然后她的双手被牵住。
“孤山派的大小姐果然气质不凡,越看越喜欢,不知道宫尚角这个死鱼眼怎么福气这么好。还有你宫子羽福气也好,云姑娘应该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吧,什么时候来一场女孩们的聚会。”宫子羽对宫紫商跳跃的思维逻辑感到无语。但上官浅喜欢这种感觉,只是还有些不太适应,只是淡淡的笑笑,没有回答。
“既然上官姑娘身体已无大碍,那就随我一起回角宫吧。”宫尚角打断了宫紫商的热情。
“你懂不懂事啊,没看见人家还没恢复吗?金繁来,给他演绎一下。”宫紫商说完就倒在了地上,一只手侧撑着头,另一只手朝金繁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金繁宠溺的笑着摇摇头,他拿她总是没有什么办法,羞红着脸当着众人的面抱起了宫紫商。
宫紫商勾着金繁的脖颈,朝宫尚角一笑并附加了一个媚眼,“尚角弟弟,可看清楚了。走,金繁宝贝我们回商宫。”
众人也都自觉的退下了,房间里只剩下宫尚角宫远徵和上官浅三人,宫尚角倚靠在门沿上,冷峻的双眼假寐。
“上官姑娘还不下床,难道真的等着哥哥来抱你不成。”宫远徵挑眼看着上官浅,戏谑的微笑不怀好意。宫远徵并不讨厌上官浅,有时候觉得这个女人挺有意思的,尤其是她杀点竹的时候,再加上她原本就是孤山派的大小姐,宫远徵觉得上官浅这个嫂嫂其实和哥哥挺般配的。
只是哥哥的空余时间本就不多,如今却还要分给她,心中不免几分不满,毕竟原本哥哥的空余时间都是属于他的!
“没,怎么会,我怎么好麻烦角公子。”上官浅轻柔的声音传出,低眉顺眼的模样惹人怜爱,正当她颤颤巍巍的起身时,一双温暖的手环绕她的腰间,将她抱起。
宫尚角的发丝间散发着月桂墨香,让人心静心安。上官浅得意的朝宫远徵笑笑,随后温柔的贴近宫尚角的胸膛,两人的心互相跳动,重如一万只蝴蝶坠地。
角宫
“多谢公子,公子没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吗?”,比起刚才,上官浅的脸上多了几分红晕,显得更加好看。
经过刚刚的对话,上官浅知道自己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大概缺失了三四个月,但经过长期的训练,作为一个细作,一个魅,她知道她忘记的事情对她对宫门很重要。
“和点竹大战,你受了重伤,忘记了很多事情,上官姑娘嫁入宫门让你受苦了。”这次宫尚角是真心的,他真心的心疼眼前的上官浅,嫁入宫门前和嫁入宫门后,她过得都很辛苦。
上官浅微笑着摇了摇头,语调轻柔的回答道“早些便同公子讲过,嫁给宫二先生一点都不苦。”,上官浅说的不是真心的,嫁给宫尚角还是有点苦的。
上官浅微笑着,双眼噙泪:“公子能否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你既然已经知道我是无锋的刺客,何必留我,难道是因为他吗?”上官浅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感受着另一个生命的跳动。
“点竹已死,世上再无无锋,你身上的半月之蝇不会影响性命。真相如何,过去如何并不重要,今后你就安心就在角宫。”宫尚角不敢告诉她从前的事情,她对他说“她不愿回宫门,困住她的一生。”
上官浅知道宫尚角认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但她一定要知道发生了什么。
“后日中秋,宫子羽说一家人好不容易团圆,晚上一起去外头赏月。你身子可能撑得住?”宫尚角端起泡好的烫完,正端给上官浅,想到了什么又停住,拿起勺子舀起烫完往嘴边吹了吹送到上官浅嘴边。上官浅抬起明亮的双眸盯着宫尚角看着汤药的眼睛。
“药凉了,上官姑娘不喝吗?”上官浅回过神来,一点一点喝完了宫尚角喂的药,“公子刚刚说的家宴,我可以参加,如今身子感觉也好了大半了,夜深了,公子早些休息。”
上官浅盯着宫尚角离开的背影,晚风吹动未闭紧的窗棂,屋子里的陈设如旧,但留下的只有陌生的味道,上官浅知道自己一定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