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怜知道他没认出自己，他那天也有意遮住了面貌，而眼下只怕血雨探花阁下正演得起劲，他也看得开心，乐在其中没有拆穿。
谢怜正襟危坐，思量片刻，轻咳几声，道，“咳咳……血雨探花，这一景听起来仿佛很了不得，这位小朋友，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那少年，不对，现在应该说是花城。
花城坐得随性，一条胳膊搭在支起的膝盖上，整了整箭袖的袖口，漫不经心道，“没什么大不了的来头。只不过有一次他端了另一只鬼的老巢，漫天下了血雨，走人的时候看到路边一朵花，被血雨打得凄惨，就偏伞挡了一下。”
谢怜想象了一下，血雨腥风之中，一派缱绻风雅，不禁感慨。又想起来血雨探花火烧三十三神庙的传说，笑道，“这位花城经常到处找人打架吗？”
花城答道，“也没有经常，看心情吧。”
谢怜问，“他生前是什么样的人？”
花城笑了笑，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可没见过这么说自己的。
谢怜对于花城很是好奇，于是又问道，“听说他瞎了只眼，那你可知这是怎么回事？”
花城道，“嗯……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弄明白。”
旁人想知道是什么让花城没了右眼，其实也是变相想知道花城的弱点。可谢怜这么问，却纯粹是好奇想知道而已。
花城接着道，“他自己挖的。”
谢俩一怔，他道，“为何？”
花城道，“发疯。”
既然这话是花城自己说的，那应该就是真相了，疯起来居然连自己的眼睛都挖，对眼前看似满不在乎的血雨探花，谢怜当真是越来越好奇了。
他继续问，“那花城可有什么弱点。”
他也没指望花城会回答，只是随口一问。
谁知，花城答得毫不迟疑，道，“骨灰。”
若是能拿到一只鬼的骨灰，便可驱策此鬼，鬼若不听驱策，将骨灰毁去，他便会神形俱灭，魂飞魄散，这倒是个常识。
谢怜笑道，“恐怕没有人能拿到他的骨灰。”
花城却道，“不一定。有一种情形，鬼是会自己主动送出骨灰的。”
谢怜道，“像他约战三十三神官那样，作为赌注交出去吗？”
花城嗤笑道，“怎么会？”
尽管他话没说全，谢怜也能听出来，花城的意思是自己怎么可能会输。
他道，“鬼界有一个习俗。若是一只鬼选定一个人，便会将自己的骨灰托付到那个人手里。”这其实就等于把自己的性命交付到另一个人手里。
谢怜放在腿上的手微微一动，手不由自主地就负上了腕上由自己骨灰压成的镯子，道，“没想到鬼界还有如此至情至性的习俗。”
花城道，“有，但没什么人敢做。”
谢怜料想也是如此，世上的欺骗与背叛，并非仅存于妖魔身上，他道，“若是一片痴心付出，却终遭挫骨扬灰。着实令人痛心。”谢怜现在也是一只鬼了，自然能理解骨灰的重要性，若是换成他，想必也不会将自己的骨灰拱手相让于他人。
花城却哈哈笑道，“怕什么？若是我，骨灰送出去，管他是想挫骨扬灰还是撒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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