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课当天,教授布置了作业,要写一篇访谈,恰好罗夏来接你。因为爆炸的事,你已经和罗夏成为了亲密的好朋友,一起插科打诨,抱怨总指挥官的残暴任务。你还会顺嘴拿一些罗夏的物资。
那次爆炸洗清了艾因的嫌疑,据罗夏说“很久没管事的总指挥突然插手,撤了艾因靠山的职,艾因不会干这么损人不利己的事。”
于是你们一同明白,被算计了。你愉快的和他们达成合作。
其实检察官本人还是挺可爱的,尤其是他态度良好地向你道歉,不该令人拿枪指你后。至少罗夏不会暗地里派人拿枪瞄准你的脑袋了。你为此感到清醒,想送给罗夏几只卡皮巴拉。
“罗夏,我可以采访你吗?”你问到。
“嗯…是学校布置的作业吗?”他凑到你跟前。
你点点头。
“当然可以,我要的犒劳是——五张画!”
“不行,”你一想到画画,头都大了,“换一个好不好?”
“那,可否邀请记者小姐与我共进晚餐?”他笑着问道。
平心而论,罗夏的物资比你在基地里吃的东西好多了,有香肠,压缩饼干,肉汤面,还没有最讨厌吃的青菜。
可以最大程度上补充你战斗所需要的蛋白质以及脂肪,而且还有些许盐和糖,比基地里的清水白菜,香菇猪肉好太多了。
你最期待他的到来,会带一些吃的。
他也会说:“唉,现在战争打得你们这些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是食物了,走,晚上我带你去我家。”他看着你瘦了许多的脸,有些心疼地说。
你默默用袖子擦嘴。将自己盘子里的水煮青菜吃完。然后非常用力的点头——
当然可以!
这个星球物资紧缺,但罗夏似乎有种能变出很多美食的魔力。
你一直偷偷的尝试发送坐标给叶瑄。可连续发了一年,都石沉大海。想念地球的食物。
然而,今天你知道了一个秘密——罗夏会做饭!
“记者小姐看起来很震惊~”他调侃道。
你狠狠点头:“当然,会做饭的男人加大分!”
罗夏笑眯眯的要求摸一下你的头,你很有骨气地拒绝了。但他说零食可以加倍,你突然觉得骨气没有那么重要了。
已经一年没有喝奶茶吃冰激凌汉堡炸鸡这类垃圾食品啦啊啊啊谁受得了!你望着餐桌上罗夏收集的美食,吞咽口水。
加冰,加冰,通通加冰!
有许多许多的美食,在灯光下,发着暖黄色的光,照得黑夜就像白昼一样亮。在许多许多的盘子中,有很多美食。你在地球文明里见过:炸鸡,汉堡,冰激凌。甚至比地球文明的还豪华!
你就像是看待爱人的目光,眷恋地望着眼前的汉堡和薯条,温柔的灯光显得格外的温馨。炸的金黄的薯条,蘸上红眷眷的番茄酱,再配上冰可乐,还有草莓味的冰淇淋。
“罗夏,你不吃吗?”你嘴里塞得鼓鼓的问到。他看向你所指的东西,是巧克力。
“不过,记者小姐,不要忘记你的任务哦,”他轻快地敲敲桌子,“女孩子好像都喜欢吃巧克力。”
“哦对,”你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将最后的零食咽下去,“那现在开始?”
“记者小姐,我们玩个游戏如何?这是一枚幸运币,花字朝上我说真话,画像朝上则由小姐猜真假,如何?”你看着罗夏拿出一枚硬币。
“这不大好吧?”你犹豫的开口。
“嗯……当然可以。”毕竟吃人家的嘴短。你转念一想。
“请问罗夏是怎么进入基地的呢?”你紧张的看着硬币。
罗夏冲你一笑。抛上,他拿开手。
花字朝上。
“那场大战开始时,我十八岁,是物理系的学生。至于我为什么选物理系,是因为我的母亲是物理教授。”他缓缓的开口,你认真的记录着。
“加入基地的缘由有些搞笑,导员告诉我可以加学分。”
“你有没有些印象深刻的事情?”
花字朝上。
“现在能想起来的,有两件。第一件是这枚硬币的,我当时是个新兵蛋子,第一次参加战争,非常紧张。长官让我去抬尸体,从尸体上吊落下来了这枚硬币,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我就一直把它带身上了。
第二件是你第一次来我家时,我给你做的炒饭。”他的目光柔和起来,看向前方,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情。
“当时你可能饿坏了,一口一口吃的很认真。我知道那道菜我做的并不好,总是会加多盐。但你吃下它,却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为什么?”你停下了笔,关切的问他。
“那道菜是我母亲经常给我做的。她会在里面加猪油……”罗夏回忆着,仿佛回到了那段时光,母亲总会骄傲的告诉他,这是她炒饭的秘诀。绿色的西兰花,粉色的火腿,紫色的洋葱圈,油汪汪的鸡蛋构成了他的童年和青年。
然而有一天,他照例吃完客厅里的炒饭去喊母亲起床,却发现母亲服安眠药后再也起不来了。他扶墙倒下,将刚吃的米饭吐了出来,然后晕了过去。
等他醒来,却发现自己被捕入狱。狱警告诉他,他的母亲畏罪逃避,作为她的儿子,罗夏要接受调查。
“在那段时间里,我就这么抛硬币来打发时间。”他冲你笑道。
“可以问为什么吗……”
图像朝上。
“她可能发现了一些真相吧,然后被有心之人谋杀了。”罗夏望着你喃喃道:“真奇怪,一开始分明是我审理你,现在却反过来了……”
“真相?”你用怀疑的口吻问道。
“你会了解的,记者小姐。”
后来你又问了他一些问题,他都一一回答。灯火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也使他的神情一览无遗——有疲惫,麻木,唯独没有痛苦。就仿佛这是一个被讲烂了的故事,而他对故事的结局不感兴趣。
他顺手揉了揉你的头。你认真写报告的时候好可爱,就像是他的生活里重新亮起的色彩。
“罗夏有喜欢的人吗?”
花字朝上。
“没有。”他说,“记者小姐为什么会问这个?”
“很正常的啊?”你正经的回答,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羞红了脸,“罗夏!”你生气的说。
“好啦好啦,不开玩笑了。我被派了一个任务,差不多要五年才能回来。”他苦着脸说道。
“什么任务?”那时你快睡着了,迷迷糊糊的问。
“被派去宇宙中寻找适合人类活动的星球。真是一项苦差事。”
真不知道何时能见你。他没有说这句话。
“会找到吗?”那是你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然后就沉沉的进入梦乡了。
他将你抱回宿舍。望着绽开的玉兰,他恍惚觉得春天真的到来了。苏醒的虫子低低的飞着,勾勒出美丽的家园。
他也是普通人中的一员,在大学中,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喂流浪猫。也曾因为抱走校长的猫而全校通报。他在战场上也哭泣过。直到出狱,在这长达十年的颠沛流离中,他一直坚信,自己是普通人。
如同茹毛饮血的兽一点一点的吞咽自己的信仰,残杀,也不过是为了活下去。
当指挥官将最高荣誉勋章赐予他时,他恍惚发觉自己地身边空无一人,冷血,严酷成了他的代名词,他一个人已经在雪地里走得太久太久了。
久到他也忘了,自己一开始也只是一个想加学分的大学生,也会想家,最大的梦想是养一只猫。
即使是宇宙这么宽广的地方,又有多少人会在乎他的存在呢?
记住他的名字的人不多,女孩算一个。 但即使是女孩,在今夜的游戏中,他也对她说了一次谎。
“当然,就像对你一样,我有无限信心。”罗夏自言自语道。
为了崇高的理想,美丽的家园。而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的认识到,这次的任务将有去无回。
“不要忘记我的帅气身姿啊。”他开玩笑似的说。女孩睡的安稳,并未回答。
罗夏在灯光下,一笔一划地写着对总指挥的信,举荐少女为副指挥。他想要写下些话作为遗言,还是停住了笔。
一个月后,叶瑄批准了罗夏的请求,罗夏信里的最后的一行字是——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你第二天在宿舍里睡醒,在衣兜里摸到了个硬硬的东西——罗夏的硬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