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一个星期后，实验高中大门前。

　　五个人穿着和本校学生一样的校服，背着书包，和学生们一起走进校园。

　　江然想了很多可能性，但就是没想过任务会在学校里，更没想到自己因为隐居躲过了九年义务教育，却躲不过高中三年的课程。

　　不过倒也没什么所谓，她想。

　　四个人都很平静，除了白晟。

　　“你们知道高中是多可怕的地方吗！”白晟晃着云澈：“鬼王宫会统计变成鬼的人的全部详细信息，近几年年轻人越来越多，而且死法统一，一问都是高中生啊！”

　　肖绮云翻了个白眼：“哦，那可真是太可怕了。”

　　云染咬牙切齿：“你说话归说话，放开云澈行不行？我感觉他要晕了。”

　　白晟放开云澈，后者扶额缓了一会，说道：“晟哥，咱就是说，人类什么死因跟咱们有什么关系？我们又不是身体羸弱的人类。”

　　“你说的……有道理啊！”白晟恍然大悟：“对于咱们四个来说确实没什么，不过然然……”说完，白晟担忧地看向江然。

　　“这你也不用担心啦。”肖绮云摆摆手：“然然是江家人，还跟张先生修炼过，还能算凡人吗？”

　　说的也是。白晟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他们被统一分到了高二吊车尾的班级，如今正值夏日，班级里的学生几乎人手一个小风扇，有的桌子上虽然堆满了书，但显然目的不是学习，而是挡住放在桌子上的零食和手机，窗帘甚至还是遮光帘，只要拉上，屋子里就一点阳光都照不到。班级内部甚至有一个别的班都没有的规定：上课睡觉可以，别打呼噜，容易吵到别人睡觉。

　　“这班级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吗？”肖绮云从来没这么无语过：“上课一个听课的都没有，下课班级里一个人都没有，都在走廊或是操场上搂搂抱抱！这真的是高中会存在的班级吗？”

　　“但你不能否认它确实存在对吧。”白晟也有些无语：“将就将就吧，任务时长就一个月。”

　　云澈就坐在他俩后面，和云染坐在一起。他听见了两人的谈话，摇了摇头：“这可是普通高中啊，你不能指望他们都像重点高中的学生一样吧。”

　　“……无组织，无纪律……”云染长叹一口气：“不过你不能对这些艺术生和体育生说什么，他们家里都是个顶个的有钱。”

　　江然坐在靠门的最后一座，悠然自得地翻看着这次任务的档案。“墙面的刮痕”，“学生失踪”……一系列名词和现场照片跳入她的眼中，她似乎想到了一个移动速度很快的怪物，而且不止于此，他还会隐藏踪迹。

　　“这次的东西真邪啊。”白晟说道：“居然能在失踪者身边有人的情况下把人掳走，真离谱。”

　　“目前已知有两种特质。”江然突然开口：“一是移动速度快，二是会隐藏踪迹。”

　　云染微微侧头：“能确定是什么吗？”

　　江然摇摇头：“不能，这些特质太常见了。”“有划痕也不能确定吗？”肖绮云问道。

　　江然还是摇摇头：“从照片来看，留在墙上的划痕都是独立的一道，最多两道，虽然这个深度不是人类工具能达到的，但是也只能确定东西不是人。”

　　“噢，不是人啊，得到这个信息后对目前的局势来说就……毫无变化。”白晟晃晃脑袋，发起了牢骚：“拜托，我们需要更详细的情报，就靠这点怎么抓啊。”

　　云澈拿过档案，长叹一口气：“出现地点不固定，被掳人员特征也不固定，时间更不固定……唉，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走了进来，站定在讲台上，教材在讲桌上敲了几下：“来，各位睡觉的玩手机的吃零食的都把头抬起来看看我。”

　　睡眼惺忪的学生们抬起头，不耐烦地看着讲台上的老师。

　　“这人有点不对劲。”肖绮云皱了皱眉头，小声说。“哪里不对劲？我觉得挺正常的啊？这不就是普通人……等等……”白晟话说到一半又突然觉得不对：“怎么回事？这人身周的气息走向怎么和体内的气息走向不一致？好怪啊。”

　　“我觉得你也挺怪。”云染翻了个白眼：“正常人是会先注意到身周的气息吧，你怎么先看体内的气息走向？”

　　“……鬼族是这样的，一眼过去先看穿人的内在，然后才是外在。”云澈向云染科普：“这也是鬼族鲁莽的原因，因为在他们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人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情况。”

　　江然盯着讲台上那人，观察着他的气息，心里生出了一个猜测。

　　一般凡人的外在气息和内在相同，都是从右到左循环往复，一刻不停。气息的明显程度随身体强度变化，身体强度越大，气息就越明显。精灵鬼怪的气息走向和人相反，是从左往右，其余不变。

　　然而这个人，属于他体内的气息不仅很弱，而且从右往左运行，说明他不仅是个普通人，而且身体不好，自幼体弱多病。但当你观测他的外在气息时就会发现，他的外在气息不仅无比强大，而且是从左往右流动，这说明他一定是借助了其他力量才改变了外围气息走向，而且实力不凡。

　　“是出马仙。”江然低声说。

　　云染微微偏头：“什么叫出马仙？”他是真的不知道，鲛人族信息闭塞，除了云澈以外，基本上没有族人能接触到外界的情况了。

　　“出马仙是我国东北地区人民由萨满教改编而来的本土宗教，在他们的教综里只有五位神仙：胡黄白柳灰。”肖绮云耐心地讲解：

　　“胡是指狐狸，可以招桃花，避灾祸。”

　　“黄是黄鼠狼，这个很凶险，他们有一妙法，名唤一叶障目，善于蒙蔽人的心神。”

　　“白就是刺猬，擅长治病救人，悬壶济世。”

　　“柳就是蛇，擅长降妖除魔，主掌杀生大权。”

　　“灰就是老鼠，擅长招财进宝，主管颗粒归仓，能预知未来，会算卦，被誉为财神。”

　　说完这些，白晟接过话头，漫不经心地补充道：“这五位仙家邪得很，稍有不慎就会惹祸上身，因此出马仙非常少。但是，一旦修成出马，那可是顶天立地的神通，无所不能。”

　　云染点点头：“看来这人也不容小觑啊……这一个小小的学校，居然藏了这么一尊大佛……能看出他修了哪路仙家吗？”

　　江然摇摇头：“看不出，这五位仙家地位实力都差不多，只有等到真正使用的时候才知道。”

　　“听明白了吗？”黑衣男子似乎讲完了话，问出了这么一句，下面的学生不耐烦地点了点头。

　　“……你们有谁听到他讲了什么吗？”肖绮云问道。

　　白晟坐直了身子：“光顾着谈论出马仙了，没听他讲了什么啊……”

　　“呃，他说过几天有个小测试，就算考不出什么好成绩也不要忘了带全文具。”一直没发话的云澈这时突然开了口，将那位老师说过的话简练地重复了一遍。

　　后面的话江然没再听了，她一直在翻着那几张照片，企图找出更多的线索。突然，她在倒数第三张照片里发现了奇怪的东西：这张照片拍摄的房间是学生宿舍，墙面地面都有划痕，桌面上的东西也都被扫到了地上，但根据照片旁边的比例尺来看，最高处的划痕没有超过一米。

　　也就是说这个东西不高，可能是爬行。

　　她想到这里，刚要翻页的时候，却突然发现画面左下角有一滩暗红色的东西，看上去像血迹。

　　她急忙开始阅读下面的报告，最终在一个小角落里发现了一句话，这句话被其他报告挤在角落里，十分不起眼：

　　“现场血迹经过比对，并不属于宿舍学生，甚至不属于目前已知的任何物种。”

　　江然眉头一皱，将后面照片的划痕和前面的对比，发现从右方向左方的划痕略显僵硬，这也证明，它受伤了，而且影响了他的行动。

　　许修远夹着书本走出班级，下一节不是他的课，所以他打算先回办公室歇一歇。

　　走过教室后门时，他用余光瞄了一眼江然他们几个，然后加快脚步，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小小的学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