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春十二年,三月春光正好,皇后借此举办赏花宴,想给太子择一太子妃,顺便让少男少女好定下婚事
姜家的姜怜月,和卫家的卫清淮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彼此之间也心意相通,恰逢赏花宴,便打算定下终生
姜怜月容貌美得非凡,她自小性格娇气,也不喜欢去往人多的地方,如果不是为了订婚,才不会来人这么多地方
她身体也体弱多病,这么些年一直在服药,父母虽怜爱她,但总不可能长久以来照顾她,又不忍心独留她一人在世
幸好一直以来,都有人愿意一直如此迁就她,照顾她,爱怜她,有如兄长一般
他们从小就相识,因两家住的近,连同上学堂也是一起,父母之间也相交甚好,长久以来,可谓是青梅竹马的情谊
什么东西都是二人共享,卫清淮绝不会独留她孤单,在外面的新鲜事,也都会一一慢慢讲给她听,还会想方法逗她笑
父母之间也知道此事,并无阻拦,还纵容他们两个在一起玩耍,姜怜月就这样和他相处,直到现在
可姜怜月性子很胆小,什么事都要躲在人后,如果父母不在,就悄悄躲在他的身后,小心地牵着他的手不言语
卫清淮性格温和,待她很好,二人相伴十几年,从懵懂无知的稚子,到如今终于不得不议婚的年纪
他自知自己家世也一般,可能无法给姜怜月大富大贵,对待她就更是百般迁就,万般爱怜,用尽办法想给她最好的
二人都不是大富大贵之辈,家世都很普通,如此定婚倒也算般配
少男少女感情干净又纯粹,看得人羡慕,却无法插足分毫,只能看着他们谈笑
“这么草率定下婚约真的没问题吗…如若我日后变心该当如何?”
姜怜月有些紧张地牵着他的手,她总觉自己的感情瞬息万变,仿佛在此刻爱得深沉,但下一刻就变得荡然无存
轻易得到,又不知珍惜。
卫清淮摸了摸她的头,就像早就知道她会这么问一样,无奈地回答道
“变心也无妨,我只求此时,你还喜欢”
婚事就如此定下,姜怜月不知为何,总是察觉到有道若有若无的视线,在看着自己,一直盯着自己却没有出面
那视线虎视眈眈,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紧紧地盯着她,仿佛是猛虎一般,转身一看,却又什么都没有,仿若只是她忧心过度的幻觉
她安慰自己,或许只是幻觉罢了,以后成婚,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事
还真是恍惚啊,时间一晃,他们二人已经成婚了几年,婚后生活也算美满,和其他平常人家一般平淡幸福
卫清淮为人正直,待她很好,处理事务也很认真,就是不知为何,官职迟迟没有提升,卡在六品郎已经几年
甚至几次三番遭到打压排挤,仕途极为坎坷,他偏偏一声不吭忍了下来,近来神色也越发憔悴
她看出了卫清淮的憔悴和难过,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又不深谙官场之道,更无法排忧解难,只能默默轻抚他的背
卫清淮没有言语,身上的官袍到最后竟然成了最束缚他的东西,他轻轻握着姜怜月的手,闭着眼睛靠在她的身上
还在燃烧的蜡烛悄然熄灭,所有的一切陷入黑暗,他却没了再想点起来的决心
无论如何失意,都不应该乱发脾气不是吗?如果时间能倒流回二人少年时就好了,就不用忧心这么多事
直到那个人终于暴露出自己的意图,指名要他的妻子入宫觐见,那隐匿在黑暗之中的大手,不急不缓地操纵着一切
姜怜月不知缘由,居高位的陛下,竟然要她一个小小的六品郎的妻子入宫所为何事?莫不是丈夫得罪了谁?
又或者是谁又给卫清淮构陷了罪名?
她畏惧且惶恐,这里的一切都和她的家里不同,处处奢靡,就连最不值一提的器皿,也是金镶玉裹
然而被华贵金玉包裹着的,却是阴暗潮湿腐烂的心,就算用再多东西堆砌,也无法掩饰背后之人的险恶用心
大殿之中空空荡荡,那龙椅上的人威严冷漠,宛如一条盘踞在地的巨龙,让人心生惶恐不可直视,然而此刻他却轻声呼唤着
“再过来些…让朕仔细看看你的模样”
姬明翎眼神晦暗,他轻声哄着那个怯懦的人上前,那个仅仅在赏花宴上一眼,便能夺走他这几年全部注意力的人
有人强大自得,自然也有人怯懦小心,她以为小心谨慎过活就不会麻烦上身,但就是有人无端恶意用心又怎么办呢?
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的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她,直白炽热地让人心慌
姜怜月脸色苍白,她忽然知晓了,为什么自己丈夫仕途总是不顺,为什么卫清淮那么出色,却一直遭到排挤
原来…原来一直以来都是因为自己。
“陛下,不合规矩,臣已为人妇…”
姬明翎却摇头,起身步步逼近她,他拥有的东西实在很多,从小到大,母后父皇什么都给他,可是重压也很大
赏花宴上,他这个太子不得不强颜欢笑,陪着自己母后演一出戏,京中想嫁皇家的人自是不少,选择权却在母后手里
太子实存名亡,不过一个操纵的玩偶
小时候仅仅是贪玩一会儿,不想去学习功课,自己养的那只小狗就陈尸河底,莲花开得好茂盛,天气也很好,刚好盖住一条狗
母后笑意晏晏,她轻轻按着姬明翎的肩,用最温柔的话语,说出最不寒而栗的话语
“你也想陪它去吗?为什么总是不按照我的安排行事,明明母后我才是最爱你的…”
姬明翎蓦地跪下,他嗅着空气中的阴湿味,死去的动物味道,身体止不住地颤抖,他才想起自己不应该不听话
“我错了…我错了”
如果做错事情,会有很可怕的后果,如果贸然行事,会有无数人为自己赴死,就算在赏花宴上无法止住艳羡和爱意
也只能静静地站在阴影里面,旁观他和她的美好爱情,任由母后操纵自己
直到终于登基,才一步步废黜所有限制他的人,如果连一件事都无法做主,他又做什么太子,做什么皇帝,安心做傀儡不好吗?
什么不合规矩?又有什么东西不准他触碰,他想要的就应该是他的,凭什么他们如此幸福,而他只能艳羡
明明是为他准备的赏花宴,他却只能默默地看着她和他两情相悦,定下婚约,甚至没有资格向前阻拦
母亲的手搭在他的肩上,警告他不要不识时务,婚约一事更是轮不到他做主
“他不过一介小小的六品郎,也堪为你的夫郎?怜月,不要这么害怕我”
“朕能给的,比他能给的多得多”
姬明翎眉眼弯弯,温柔的语气用诱哄着她,只要他想要的,就应该是他的,谁的臣妻,谁的人妇重要吗?
一介六品郎也敢和他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