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通一跃而起,伸出双臂去抱神雕,叫道:“雕兄,以后咱俩就是好哥俩啦!”神雕翅膀张开,将他扫开。周伯通没有提防,不小心摔了个筋斗,他腰背发力,蹬起身来,眉弯眼笑,凑到神雕身旁,道:“雕兄好神力,老顽童佩服至极。不知你武功是从何处学来的?难道是杨兄弟教你的?”他瞧神雕武功与杨过玄铁剑法颇有相似之处,便以为是杨过教的。
杨过笑道:“小子没那么大本事,反倒雕兄才是我半个师父呢。”小龙女微微一笑,道:“是啦。过儿能习得这般高强武功,全是雕兄的功劳。”杨过握住小龙女手,柔声道:“若非龙儿你教我武功,我焉能有今日?”小龙女倚到他身上,甜笑道:“那也是过儿厉害。”杨过唇畔扬笑,伸出右臂搂住她,轻声道:“那龙儿比我更厉害。”小龙女双颊微晕,腼腆一笑,将头靠到他胸前。
周伯通登生兴致,道:“杨兄弟,这么说来你那身剑法是雕兄所授?”杨过含笑点了点头,道:“不错。”周伯通双眼发出异光,叫道:“雕兄,好兄弟,你也来教教我罢!”见神雕转过头去,不理自己,说道:“难道你不愿教我?老顽童拜你为师,你总肯教我了罢!神雕师父在上,弟子周伯通磕头!”说着便跪了下来。
杨过暗暗好笑,心想世间竟有如此好武成癖之人,为了学武竟向神雕磕头拜师,伸手扶他起身,说道:“周老前辈,您武功放眼整个武林已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了,又何必向雕兄学武?而且我瞧您施展的拳法精妙绝伦,实是一门绝顶的武功。”小龙女问道:“是啊,那是什么武功,竟能同时使出不同的拳法来,可真有趣。”
周伯通大是得意,笑道:“你也觉得有趣,是不是?”小龙女缓缓点了两下头。周伯通笑得更为灿烂,道:“我跟你说,当年我在桃花岛山洞中孤零零的住了十多年,没人相伴,更没人陪我玩,好生无趣,只得自己跟自己打架,便想出了这左右互搏术。”
杨过不久前见识了周伯通的武功,现下又听他想出如此奇功,当真佩服无比,想到他自己和自己打架,心中暗笑:“和自己打架,也便只有这位老前辈能想得出了。”思及于此,不禁轻轻一笑。小龙女奇道:“自己跟自己打架,怎生打法?”
周伯通将分心二用左右互搏之术简略说了,坐倒在地,伸出两根食指在地上一齐划画,左手画了一个方块,右手画了一个圆圈。杨过聪明伶俐,听了周伯通的一番话,心下已明了这门武功的要旨,于是学着他左手画方,右手画圈,但画出来的方块有点像圆圈,圆圈却又有点像方块。
周伯通哈哈大笑,道:“杨兄弟,像你这般聪明的人是学不会的。”杨过愕然道:“为何?”小龙女道:“连过儿这般聪明的人都学不会吗?”周伯通道:“是啊,好像越聪明,便越加不成。”
二人相对一视,杨过笑道:“周老前辈,你不用诓人。”小龙女点头道:“嗯,我们可不信。”周伯通笑嘻嘻的道:“我可没耍你们。这左右互搏术我教给了我那郭兄弟。说起我那郭兄弟,可谓蠢笨如牛。不对,不对,他分明蠢笨无比,就算是一头牛也比他聪明!”
二人一听此言,不禁笑出了声。小龙女笑眼盈盈,道:“周伯通,哪有你这般损人的?”杨过嘴角含笑,道:“周老前辈,再如何怎能比不过一头牛呢?”周伯通嚷嚷道:“我可没损他,他就是蠢!你们见了他便知道了。”
杨过摇了摇头,道:“那便不用了。”他自然知道周伯通口中的郭兄弟是郭靖。那日从楊過口中得知郭靖黄蓉乃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属实尴尬,只觉还是莫要见面的好,而英雄大会上郭靖又反对自己和小龙女在一起,更是不想再见他们一家了。
小龙女问道:“你那郭兄弟难道学会了这门功夫?”周伯通叫道:“是啊!说起来,这可真是奇了怪了!他事事都要他婆娘操办,实在是不能再蠢了,可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蠢人,却学会了这门功夫,反倒他那聪颖的媳妇没学会。”
小龙女道:“难道真的只有蠢人能学会吗?”周伯通摇头道:“大概罢,老顽童也不知。”小龙女低头略思,凝神守一,心地空明,伸出双手手指,在地下泥土里划画。周伯通笑道:“我瞧你品貌武功已是女中罕见,才智嘛,也和杨兄弟差不多。你肯定也学……”忽然瞥见地上,大吃一惊。
周伯通一双圆眼渐渐睁大,只见地上方块正方,圆圈浑圆。他左看右看,半响才道:“你以前学过么?”小龙女道:“没有啊,这有什么难的?”随即左手写了“杨过”二字,右手写了“小龙女”三字,双手同时作书,因一个是二字,一个是三字,写“杨过”二字便慢了些。杨过从怀中摸出手帕,拉起小龙女手来给她擦拭。
周伯通瞧见地上字迹整齐,便如一手所写一般,搔着满头白发,口中喃喃道:“奇怪了……这可真是奇了怪了……难道你真是天纵奇才,不论什么,一学就会?”蓦地两眼放光,叫道:“我懂了!定是你从娘胎里就学的本事!”当即将这门天下无比的奇功,一股脑说了给小龙女听。
杨过已瞧明白是怎生一回事了,这左右互搏之术,关键诀窍全在“分心二用”。他心思繁复,所想事太多,自然学不会,但小龙女不同,她自幼便练摒除七情六欲的扎根基功夫,从前可谓心如止水,半点杂念也无,后来虽爱恋杨过,可到底灵台空明,澄澈清透,只待她不多去想杨过,自然便行。
周伯通在一旁指拨,他兴致勃勃,口中讲着,手还不停比划。小龙女不住点头,暗自默默领悟,杨过就在边上,含笑望着她。几个时辰后,小龙女已豁然贯通,说道:“我全懂啦。”双手试演数招,竟运转如意。周伯通张大了嘴,他实在想不明白小龙女怎么就在这短短时间内学会了这门奇功。
杨过笑道:“龙儿,你习得这门武功,瞧来我又比不过你了。”小龙女道:“咱俩干嘛要比?”杨过想想,确是如此,不禁笑了笑,伸手搂她入怀,柔声道:“你说的不错,咱们夫妻一体,不必比较。不过呢,你能武功大进,我当真高兴。”
小龙女抿唇一笑,明眸宛转,风致嫣然,娇柔道:“我也是,只要你好,我心中也欢喜不能。”杨过弯起眉眼,望着小龙女秀美的脸庞,心中甜蜜无比,伸嘴在她唇上一点,道:“龙儿,我当真快活。”小龙女轻轻的道:“嗯,和你在一起,最快活不过了。”
杨龙夫妇在一旁情致缠绵,周伯通全瞧在眼里,眼见二人搂搂抱抱,把他撇在一旁,全然不理自己,怒道:“你们要卿卿我我,也不用这么迫不及待罢!老顽童还在这呢!”二人正是柔情蜜意之时,忽然被周伯通打断,转头向他望去。
杨过脸上一红,甚是不好意思,立即双手松开。小龙女却想自己心爱杨过,二人相拥亲吻没什么,说道:“周伯通,你干甚么生气?”杨过拱手道:“周老前辈,晚辈二人刚才失礼了,在这给您陪不是了。”周伯通拉了拉自己长胡子,笑嘻嘻的道:“老顽童不气了。”
忽然周伯通拍了拍脑门,叫道:“对了,我还得给郭兄弟送旗去。”杨过想着周伯通潜入蒙古大营盗走王旗,而金轮国师等人灰溜溜回去,定会卷土重来,此地不宜久留,自己也该携着小龙女走了,点头道:“周老前辈慢走。”小龙女微微一笑,和杨过一起挥手告别周伯通。
周伯通笑容可掬,挥手告别,道:“杨兄弟,龙姑娘,咱们有缘再见!”说着一跃而起,登时窜出数丈,叫道:“老顽童去也!”杨过遥见周伯通远去,对小龙女笑道:“龙儿,咱们走罢。”小龙女微微一笑,应道:“好。”转头望见神雕已走远。神雕鸣叫数声,示意二人跟上。杨过牵着枣骝马,挽上小龙女手臂走在神雕后面。
二人乘马跟着神雕沿东而行,一月多余到了江南一带。杨过和小龙女走在青石路上,此时正值寒冬,青石板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雪。雪花如柳絮般轻柔的飘落,小舟荡在湖上,隐隐约约传来船夫悠扬淳朴的歌声,虽少了绿草繁花,却多了份清幽雅致,宛如一卷淡淡的水墨画。
这一日他们进了浙路,行至长兴。杨过从小在这里长大,不由得回忆起年幼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时光,想要去长兴郊外的故居一看,于是对小龙女道:“龙儿,我带你去我小时候的家瞧瞧,好不好?”小龙女微微一笑,道:“你小时候住过的地方,我也想见的紧呢。”
两人进入山间,山道上长草枯黄,不见人迹,只有一片黑压压的幽林。在树林行了一阵,到了一家破屋前。杨过瞧见故居,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说道:“龙儿,这便是了。”小龙女凝望着屋子,拉着杨过的手,轻轻的道:“过儿,咱们进去。”杨过“嗯”了一声,和小龙女走近破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