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杨过和小龙女从榻上醒来,一睁眼便瞧见了对方。二人相对一笑,心中皆是甜蜜无比,但将悉数烦懑都抛却九霄云外。杨过坐起身来,伸臂将小龙女搂到怀中,嗅着她身上阵阵幽香,只觉舒畅难言,不禁用下巴蹭了蹭她柔软的秀发。
小龙女眉眼舒展,唇畔含笑,软软倚在杨过身上,只盼时光永留此刻,莫要有人前来打扰。她满心甜美,心中盘算着往后的日子,却蓦然想到楊過,一颗心瞬时悬起,不由得惴惴不安,一双纤秀的眉毛蹙起。
杨过瞧见小龙女神色忧愁,立时猜出她心中所想,臂上一收,将她抱得更紧,柔声道:“龙儿,莫怕。”小龙女一想到楊過,竟不禁生出几丝惧意,或是因他要杀丈夫,又或是他发狂的模样实在可怖,真怕他做出什么事来。
她将脸埋在杨过胸膛处,轻轻的道:“过儿,我不想再见到他。”杨过轻抚小龙女后背,以来安慰她,他也怕日久生变,横生事端,低声道:“咱们马上就离开古墓,再也不见他。”小龙女道:“嗯,咱们还是趁早走的好,只是他现在伤的很重,不能这样放着他不管。”杨过虽不喜楊過,但若放着他等死,也于心不忍,便点头道:“好,那咱们等他伤好些能自行照料自己再走。”二人既然想着要逃,便筹思准备了。
过了十余日,楊過伤势渐渐好转,已然能下床活动。他第一时间便是去找小龙女,但小龙女并不想理他,何况她和杨过正想着逃跑一事,怕楊過瞧出端倪,更是要躲着他了。这一日深夜,二人趁着楊過睡着,携着包裹,偷偷潜出水道,乘着黄马离开了古墓。
杨过骑马狂奔,小龙女坐在他身前,后背紧紧贴于他胸上。黄马疾速而驰,马背上颇为颠簸,杨过问道:“龙儿,可有感到不适?”小龙女笑道:“我没甚么,你放心便是。”杨过微微一笑,道:“好。”手上却缰绳稍微一松,让黄马慢了一些。
小龙女抬头望向天边,见晨曦初露,霞光万道,当真玫丽无伦,说道:“过儿,咱们要去哪呢?”二人这些天来一直想着如何逃走,倒未想要去哪里。杨过思索片刻,道:“我听说岭南终年温暖如春,花开不谢,长年叶绿,咱们不如去那里。到时候咱们做对普通夫妇,种一块田,养些小鸡小鸭,在南方晒一辈子太阳,生一大群儿子女儿,你说好不好呢?”
小龙女悠然神往,轻轻的道:“咱们平平安安的,做对普通夫妻,那可有多好啊!”杨过想到往后的日子,眸光闪烁,不禁动容,神色之间大为柔和。忽然之间,两颗心远远飞到了南方的春光暖阳中,似乎闻到了浓郁的花香,听到了小鸡小鸭叽叽喳喳的叫声……
杨过将头凑近小龙女,在她柔嫩的脸颊落下一吻,道:“不过在这之前,咱们需得先去拜访雕兄。”小龙女有听他说过神雕之事,心想若非不是神雕相救杨过,自己恐要终生被楊過蒙在鼓里,一辈子都跟着仇人了,念及此处,全身不禁冷汗淋漓,心中对神雕甚是感激,点头道:“它对咱们有大恩,应是要去道谢的。”
杨过笑而不语,牵着缰绳,让黄马往东南方向而行。黄马身后还跟着一匹枣骝马,那马背上驼着包裹,正是二人前些日子置办衣物用品时买下的。不过几日,两人便觅路到了神雕所住的荒谷。
行近剑魔独孤求败昔年隐居之所,杨过带着小龙女翻身下马,牵着她的手,纵声长啸,边啸边走,两匹马慢慢跟在后面。过不多时,只听得前面山腰中传来呱呱鸣声。抬头望去,见神雕在一株大树下,爪下按着一条大蛇,那毒蛇遍身隐隐发着金光,头上生有肉瘤,它奋力扭曲,翻腾挥舞,却死死被神雕双爪揿住。一旁还有两条大毒蛇,一动不动瘫在地上,已然死了。
神雕见到杨过,迅速伸喙划开蛇腹,取出深紫色的蛇胆,衔在口中,大踏步走来。杨过上前抱住神雕,一人一雕,甚为亲热。他拉着小龙女到神雕身前,笑道:“雕兄,这是我的妻子龙儿。”小龙女敛衽一礼,以表敬意。神雕点了点头,头顶血红的大肉瘤微微颤晃,它伸翅在小龙女左臂轻点一下,立时缩回翅膀,喙中发出几声鸣叫,似是在回应。神雕转过身去,带着他们走进石室。
杨过伸袖拂去石凳上的灰尘,让小龙女坐到上面。神雕将三条蛇身拖回洞中,杨过到外面拾了些枯叶树枝点燃,将蛇上毒囊除去,剥去蛇皮洗净,切成块状,串到树枝削成的木头签子上,放在火上炙烤。
杨过将蛇肉翻来翻去,不过一会,烤肉流油,香气四飘。见肉已烤好,他分给小龙女和神雕食用。神雕见到熟肉,仰头大叫,很是高兴,伸嘴啄肉。小龙女低头嚼肉,一抬头,便见杨过手上烤着肉,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小龙女心中甜甜的,嫣然一笑,伸手递过手中烤肉,柔声道:“过儿,饿不饿?你也吃点罢。”杨过脸上笑容漾开,道:“我饿了自然会吃。龙儿,你吃着便是,不用管我。”小龙女凝视他俊脸,微嗔道:“那你要谁管你啊?”
杨过轻笑一声,低声道:“你是我妻子,自当你来管。”小龙女道:“那不就是了吗?”将手上烤肉又往他嘴边一递。杨过心中又甜蜜,又高兴,眼光落在小龙女脸上,张嘴咬下一块烤肉,吞了下去。
吃过饭后,杨过和小龙女手挽手漫步在谷中,不知不觉走到独孤求败埋剑的山崖之前。杨过抬头望向崖顶,道:“龙儿,崖上便是独孤前辈立的剑冢了。你可要上去瞧瞧?”小龙女自然想瞧,点了点头,道:“过儿,咱们上去。”
二人纵跃上崖,便看到朽烂木剑下石上所刻之字。小龙女甚是惊叹,往第一个石刻看去,见上面无剑,低头看向腰间的青光利剑。这利剑正是杨过赠于小龙女来防身的,他那日回墓不止拿走重剑,连同这柄利剑也带走了。
小龙女抬头瞧了瞧杨过负着的重剑,看向第二个石刻,见上面所记紫薇软剑弃之深谷,不知所踪。她知紫薇软剑正是楊過手上那柄,也不知他是从何处找到的软剑。想到他高强的武功,再加上那两把神兵利器,当真几已天下无敌,忍不住又生担忧,心中安慰自己:“就算我和过儿打不过他,总是能躲起来让他找不到的。”
杨过盯着木剑下石刻上的字,心想:“我持玄铁重剑,威力甚大,虽敌不过那厮,却也几乎可无敌于天下。若我苦心钻研这木剑胜铁剑、无剑胜有剑之法,就算他有朝一日寻来,也能与之抗衡,护好龙儿。”于是折攀树枝,削成一柄木剑,拉着小龙女去寻神雕指教。
如此数日,二人便和神雕在荒谷中精研剑术。练功既勤,也便不急到岭南隐居了。这日天色微明,杨过与小龙女便已早起练功,二人施展剑法,正当情意绵绵,柔情蜜意之时,忽然神雕过来,咬住他衣角扯了几扯,随即放下走开,似是让他跟上。杨过与小龙女对视一眼,跟在神雕后面。
杨过见神雕带着他二人出了山谷,心中奇怪:“雕兄为何带我和龙儿出谷?它这是要去往何处?”但转念想到神雕极为神异,此番举动,必有深意,心想:“既然如此,我和龙儿跟雕兄走便是了。”
杨过朗声道:“雕兄,劳烦等等,让我取一下包裹再走。”神雕低鸣数声,挥翅一拍,似是让他快去。小龙女牵起杨过手来,道:“过儿,咱们快去罢。”杨过柔声道:“这点小事,我一人便行,就不用你再去了。龙儿,你在这和雕兄等着我就是。”说罢伸嘴在小龙女脸上一吻,施展古墓派轻功离去。
回到石室,杨过取了包裹,见两匹马在洞外低声嘶鸣,走到枣骝马旁,将包裹在它背上安置放好,翻身骑上黄马,口中呼喝几声,让枣骝马跟上,到谷外和小龙女、神雕汇合。
神雕见杨过到来,高鸣几声,大踏步走了。杨过伸出一只手,小龙女握上他手掌,左足轻点,跃上马背,坐到他身前。望见神雕足步迅捷,已经走远,杨过双腿夹紧马腹,缰绳一动,让黄马快奔,赶到神雕后面。
二人同乘黄马跟在神雕身后,向东行出十余里,已渐渐走出群山的环抱,来到平原地带。此时天已大明,远方隐隐现出一片城郭,杨过认出是襄阳城,正想伸手指给小龙女,忽听西北方向传来簌簌声响,转头望去,见有黑影朝他们疾驰奔来,还能听到大骂之声。
杨过竖起耳朵细听,听到:“大和尚,黑矮子,死人脸,黄胡子,还有那两个小的,你们六个人打我一个,这算什么英雄好汉?我看是什么狗屁怂包啊!”
黑影向杨过、小龙女奔近,只见那人宽袍大袖,白须飘扬,满面红光,憨态可掬。那人瞧见枣骝马,一跃而起,跳到马背上,将包裹扔到地下,往马屁股上一拍,马儿受了惊吓,立时急窜出去,他忙拉住缰绳,以防自己被甩出去。那人骑在马上,扭头扮了个鬼脸,哈哈大笑,叫道:“臭国师,你们有本事来抓我啊!”
只见后面四个人影奔至而来,在杨龙身旁迅速掠过,杨过凝神一看,认出其中一人正是金轮国师,其余三人便不认识了。本来这事与他无关,但枣骝马被抢,却不得不管了,于是翻身下马,小龙女也随之下了马。杨过拾起包裹,放到黄马背上,见又有两人奔来,正是霍都和达尔巴。枣红马被人在眼皮子底下抢走,他自然心中有气,遇见这两个熟人,便顺手抽出重剑,在二人面前一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