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岑冲咖啡的时候听到两个小护士在茶水间说什么温医生辞职了，他一个激灵猛呛一大口，两个护士也被他吓了一跳，跺脚嗔怪道∶“李哥！你怎么还偷听我们讲话！”
“不是你——咳咳咳！！”李岑满面通红，他深呼吸一口又给自己顺了顺气，“什么叫偷听，我一开始就在这了，茶水间就这么大一点我还能往哪儿站呐，你们两个忽略我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反倒先埋怨上我了？”
护士们被医院里著名嘴炮给呛得一愣一愣的，难怪护士长总说别没事招惹心理科刚转正的那个李姓医生，你怼他一句他能回你十句不止。
“行行行，我们错了，错了行吧。”
“这还，咳咳——差不多。”李岑仰头，重重呼吸，刚才给他咳得，差点没给他呛死，“哎呀累死我了。不是你们刚才说什么来着，温宴辞职了？”
护士相互对视一眼，面露疑惑。
“是啊，都过去三天了，干的好好的突然就辞职了。”
另一人补充道∶“原本雷医生还担心这次晋升没有他呢，这温医生走了以后啊，腺体科室主任也就雷医生当的起了吧。”
“我看也是。”
后面他们还说了什么李岑没再用心听，跟着两人的对话“嗯嗯啊啊”地点头应和，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去堵温宴。
俗话说，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李岑想了一下午该去哪找温宴，结果下班的时候在楼梯口就和他碰面了。
与李岑的怪异相比，温宴反而从容地多，还给这位名义上的学弟打了个招呼。
“啊啊你也好。”寒暄过后，李岑开门见山地问∶“你辞职了？”
温宴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辞了。别这样看我，辞职完后我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我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日教授说得对，纵然我现在的生活说得上舒适，但我的人生也该回到正轨，去做我该做的事。”
“……”一向能说会道的李岑此时像被剜去了舌头一般，张嘴张了数次，却没办法说出一句挽留的话。
最大的原因是他看到了温宴再说这些话时由衷露出来的笑，和平时那种压抑、勉强、客套又克制过的笑脸相比，这才是温宴此时此刻内心的真实写照。
李岑沉默了，但既然温宴都这么说了院方也同意了，他就不会拿什么昔日的朋友之情亦或是同门师兄弟的情谊来绑架温宴。
于是他静默了半晌，也只能佯装恼怒凶巴巴地将两首叠放在胸前，“你辞职这么大的事情竟然不告诉我，我还是从别的同事那里知道的，我不管，你必须赔罪。”
温宴笑笑，连忙应声说“好”，可他分明看见了李岑眼底那抹转瞬即逝的失落，又怎不知李岑心里想的是什么呢？
不过现在也挺好的，温宴即将到他本来的路上，李岑也正式转正。将来的坎坷他们谁都无法预料，那就先享受这一瞬间的安宁。
*
说是要温宴赔罪，结果到最后在李岑的坚持下两人还是AA。
因为有点激动，李岑喝多了酒，吃过饭后温宴帮他打好出租车并给了师傅地址。
上车之前李岑还拉着温宴的袖子，说∶“你要是待的不舒心你就还回医院，医院起码还有你李哥在呢！”
“好嘞。”温宴说，然后关上车门，示意司机师傅可以开车了。
入秋的夜总是要凉些，有时还弥漫着一些雾气。车身逐渐在视野里消失，连同车尾灯的亮度也渐渐模糊，温宴这才给林一宁打了个电话。
不过两秒，电话就被接通了。
林一宁∶“哥哥，你可算是想起我来了。”
听他这语气，似乎是有不小的怨言啊。
温宴失笑，“这不是刚把朋友送走吗，他喝了酒开不了车。”
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对面好像用很小的声音哼了一下，“哥哥真是费心啊。好吧好吧，他是哥哥的朋友我当然说不了什么。现在挺晚的了，要不要我去接你？”
那天温宴酒醉，把自己的过去说了出来，林一宁的安慰十分有效，这让温宴有了勇气去放弃现下的安逸。也是从那之后两人就越发亲近。
多少次半梦半醒间，温宴总会问自己∶即使林一宁同自己是omega，也要保持这样的似友非友，比朋友多了几分暧昧的关系吗？
不多时，他那因见到林一宁而加快的心跳就给了他答案。
……就这样吧。
温宴闭上眼，这么想着。
哪怕被人诟病，起码快乐了自己。所以，就让他自私一些吧，等哪天林一宁挑破再做决绝。
“接我就不用了。”温宴温声说，视线从地面上挪开，投向不可测的雾气之中。“你明天不是还有任务吗，现在也晚了，要是耽误了可就不好了，再说，从你那儿到这里有一段路很难走，不安全。”
但林一宁明显还想挣扎一下，“其实秋天是教官事情最少的时候，到冬天才忙呢。”
听出这小子是想耍赖，温宴也不戳破，“那就改天吧。走的时候我请客，你来接我，顺便来送我。”
“……”
温宴∶“嗯？怎么不说话？”
林一宁∶“……所以哥哥还是决定要去米亚。”
温宴∶“是啊。”
他说∶“这个课题本来就是他们国家的研究人员率先发起的，我们肯定要提前去了解一下情况。再然后呢，我要把这几年的生物材料全都看一遍，别的不说，理论知识我得补完吧。可是我们国家的生物技术水平以及资料的完整程度不如米亚，所以我想在提前几天的基础上再提前去，这样我就有时间去查资料了。”
林一宁拖长音“嗯”着，“我相信哥哥的每一个决定。”
“谢谢你啊！”
以前怎么没人告诉他，原来背后有些无条件相信自己的人是这么爽呢！
接下来，林一宁又把话题拐回去了，“所以哥哥不让我接你，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担心我的安全？”
“呃。”温宴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但还是诚实地点点头，哪怕对方看不到。
“嗯。”
对面的林一宁也笑了，“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
“以为我们有几天没见，哥哥就对我疏离了。”
温宴∶“放心吧，不会的。”
“那好。你什么时候走记得跟我说一声，我一定会把哥哥安全护送到机场。”
“好。”
*
温宴也不知道会在那里待多久，一同去的人也没个准信儿，说少则半年多则无限，他想了想，还是把现在的房子退租了。
为数不多的行李打包好了，护照也很快办了下来。
林一宁遵守了约定，在温宴去机场那天送他，临行之前两人一起吃了顿饭，那时林教官才知道他温哥哥竟然吃的这么重口。
飞机即将起飞，温宴给李岑发完信息之后就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透过窗口再凝望了一遍他生活了二十六年的故土。
温宴已经准备好去迎接米亚的生活。
他从来没觉得像现在这样轻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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