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一个清晨。
“不要玩弄它啊，澈。就算肉体死去，灵魂也会恸哭的。”
银发的少女俯下身，轻轻接过少年手中的雏鸟，它几乎变得干瘪，羽毛凌乱散碎，早已失去生息。不慎从巢中坠落，又被不知轻重地捏过，初生的生命就这样轻易地逝去了。
“这样做，不对吗？我只是，碰了一下……”
看向手中未干的血迹，又抬头看向少女，名为澈的少年目光中有些迷茫。
“生命是很脆弱的东西呢。我们一起，好好地将它安葬吧。”少女捧着手中死去的雏鸟，走到树下，“可以帮我拿铲子过来吗？”
“好的，奈荷。”
少年听话地点点头，很快地从院子里拿了工具回来。
二人合力将雏鸟的尸体埋葬后，奈荷轻轻靠在树上，缓声道:“死亡是难以逆转的呀。伤害永远存在，无法弥补。那些不甘的灵魂会不断地盘旋、盘旋，呼号着，哀痛着，很悲伤。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奈荷，在难过吗？”
澈坐在地上，拉了拉少女的衣角。他的手上混合了泥土、羽毛和鲜血，纯白的裙摆污了一块。少女却不恼，而是小小地惊讶了下，便微笑起来。
“是的呀。生命的逝去让我很难过。澈呢？”
“我……吗？”少年抓着自己胸口的那块布料，揪紧，“这里，感觉不到……这样不对。”
奈荷攥住澈的手，揉捏着掰开，用帕子将泥污擦干。
“没关系。我们慢慢来。”
02
一个午后。
“很开心？”
“很开心！”
阳光温暖，风清气爽。游乐园里人潮如织，每个人面上都是愉快的笑脸。
站在游玩项目栏杆外面的少年少女也是如此。
“我就说这里很有趣吧？”
买不起门票的两人，无视掉周围人的目光，趴在栏杆上愉快地谈笑。手指指向旋转木马，再指向过山车，最后目光聚焦在摩天轮上。
“都是没见过的东西。”少年努力地辨认巨大的轮轴是否正在旋转，最后得出了它正缓慢转动的结论，“啊，在转。”
“嗯，因为世界很大很大，相比我们站在的位置，大喊一声能传达到的地方，视线所能及的最远端，真的很大很大。充满了未知——你没见过的东西。”少女停顿片刻又补充道，“世界也经过了很久很久，漫长的历史，悠久的岁月，有些东西失去了，就再也无法见到了。”
少年将视线收回到眼前人身上。午后的阳光很暖，柔光打在她的轮廓上，如同一种神圣的光晕，看了让人不由得出神。
“还有可能找回来吗？”
“如果可以，我会试试的。试着把失去的都追回来。澈呢？”
“我吗？我觉得抓住眼前的东西，就足够了。”
闻言，少女眸光黯淡下来，摇了摇头，再没接话。
03
一个傍晚。
“又要逃跑吗？”澈抱臂站在客厅中央，皱着眉看向将衣服折进行李箱的奈荷，“我可以保护你。”
少女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也是呢。但这样没有尽头。”
“那现在这样的生活也没有尽头啊！”少年紧握着拳头，“如果我动手……”
“不可以。”奈荷停下手中的动作，目光紧紧地盯着少年，“我们不是说过了吗，你不可以随便动用武力，不能伤人，更不用说害人。那次的教训还不足够吗？”
少年移开视线，陷入沉默。
“不要变成那样的恶魔……求求你。”
04
深夜。
“如果答应帮这个忙，我们就能保护你们不再受那修罗团的骚扰。”海姆脸上堆满了笑，“你想保护那个女孩子，对不对？”
澈盯着条款中的一行，没有回应。
“觉得哪里有问题吗？不签的话也可以，你们走就是了，我送你出去。”
男人作势就要起身，看着涉世未深的少年拿起了笔。
“……我签。我能做到的事不多……这应该是其中一个。”
所以他也没察觉男人脸上更盛的微笑。当然，那也许只是成功谈判后的喜悦，谁也说不清。
海姆将一切主动安排妥当后，实验就开始了。如他所想，并不轻松，毕竟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少年不觉得后悔。一路走来，对她的庇护和教导，这点小小的牺牲是微不足道的报答。
一段模糊在澈记忆中的对话，却在奈荷脑海中几乎刻骨铭心——
“这是自愿的，还是想说这都是为了她？”男人笑着问，目光在少年少女间游巡，“澈？”
少年眯着眼，目光黏在地面上，懒于回应，似乎在适应中庭天井人造的刺眼光线。只有奈荷知道，这是他身体不适时会有的状态。
“嗯……为了谁呢？”少年口中喃喃，“肯定是自愿的啊。”
自愿做到这种程度吗？少女的心中如雷炸响，但她说不清自己的情绪。
一切依旧在行进着，仿佛不愿给她探究自己真实所想的时间，面临选择的时间很快就来到了她面前。
“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
眼前的少年面上几乎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冷冷的，近乎麻木的冷，质问着。只有奈荷知道，这是他非常愤怒时才会有的状态，感情超过了承受的限度，反而归于零。
该怎么说呢？
少女轻轻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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