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啊啊啊！我真是疯了！”洛小熠不知道是第几次喊这句话了，小队长使劲揪着自己的红头发，心里恨不得穿回去把那个胆大包天的自己给打死。
他前几日看见凯风训练完后坐在树荫底下休息，明明只是想单纯和好兄弟聊聊天的，结果……
回顾一下当时的情景。
那正是黄昏时分，他们随便地坐在树荫下闲聊，洛小熠笑着抬头，随即就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不动了。
夕阳透过层层枝叶落下来，如碎金般的细小光芒散开在身边人浅笑的脸上。凯风好看的眉眼中带着英气，上扬的嘴角牵起一片温柔，余晖落下的点点阴影让面前的人添了一种勾魂摄魄的美。
“……小熠？”凯风被盯得浑身不自在，自家发小的眼神实在是……要不是眼前的人是洛小熠，他绝对要把胆敢用这种不清白的眼神看他的人好好教训一顿。
洛小熠仍然沉浸在刚刚的惊艳里，一句“我喜欢你”就这样不过脑子地脱口而出。
凯风愣了一下，很快又微笑起来，“嗯，我也喜欢你。”
没等洛小熠说什么又补充道，“小熠，你是我最好的兄弟，我难道还会讨厌你吗？”
“……”洛小熠还没来的及激动，就彻底无语了。
看来凯风真的只把自己当兄弟……
早该想到自己这样的感情注定无疾而终…
小队长想着想着竟伤心起来，索性有些赌气地别过脸去，一不小心牵动了刚刚训练时手上的伤，不禁倒吸一口气。
凯风来扳他的手，“你也是的，痛不痛啊？”
瞧着突然凑过来的人，洛小熠脑子里突然蹦出来自己之前开窍后做的那个荒唐羞耻的梦。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他探头过去，在专注看伤口的人脸上落了一个吻。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之后，迅速把手抽回来，面皮紫涨地扔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以可以媲美烈阳破的速度落荒而逃，留下凯风一人在原地呆若木鸡。
洛小熠冷静下来之后气得直想扇自己耳光，都做到那份上了，自己还竟然没出息地跑了！
这让他以后怎么再见凯风啊！
洛小熠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几天索性称伤不出，自己在屋里绞尽脑汁地想怎么办。
洛小熠想得脑袋疼，不知如何就糊糊涂涂地睡过去了。好像过了很久，他隐隐约约间听到有敲门的声音。
来人是龙昊天。
没等洛小熠问他三更半夜跑来做什么，龙昊天就喘着粗气，让洛小熠赶快去寒山星门，他去通知其他人。
寒山星门？凯风？
洛小熠眼皮跳了一下，心里突然没来由的升起一阵恐慌。
等他冲到寒山星门，看见沙曼在屋门外捂着嘴努力压抑泪水，手中的盆里有几条血迹斑斑的手帕。
洛小熠只觉得腿发软，要不是后面赶上的东方末扶了他一把，他就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了。
这是斗龙战士回来的第四年。他们最不想面对的这个时候，还是来了。
16.
“百诺，你…你再好好看看，真的不行了吗？”洛小熠不死心地追问着，心里最后那点希冀在女孩无奈的摇头中被打得粉碎。
“心脏衰竭导致的咯血，说明可供损耗的魂魄已经不剩多少了。”沙曼平复好情绪，淡淡地补充道。
“还有多久？”
众人一惊，纷纷看向床上不知何时醒过来的人。少年的声音依旧温柔，“我还有多长时间？”
百诺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他，“撑不过今年。”
凯风微微点了点头，重新闭上眼睛，不再说话了。
过了很久之后，凯风以为他们已经回去了，睁开眼后发现洛小熠还坐在一边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四目相对，凯风眸色沉了沉，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其实那天洛小熠说喜欢自己时，凯风是听懂了他话语中的情愫的。但他还是装作一脸单纯地用兄弟情回应了小熠，结果小熠居然还亲了自己，让他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说实在的，当凯风感觉出来自己对于洛小熠不只是单纯的兄弟情时，他也只敢想想，就决定把这份感情永远藏在心底。
至少这样他还能以朋友的名义永远陪在洛小熠身边。
可他实在不敢相信，洛小熠居然对自己有同样的情感。
那个吻很轻，但他回味了很久。自己喜欢的人同样也喜欢自己，凯风觉得自己就像是在做梦。
确实是场梦。
喉咙里的腥甜和灼痛，无力的四肢，费劲的呼吸……无不提示着他，梦境很美，但是要醒了。
“凯风，我……”洛小熠开口打破了沉默，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他。
凯风愣了一下，定定地看了他很久，慢慢出声，“小熠，我向你许不了以后。”
少年人怔然许久，突然欣喜地拉面前人的手，“你是答应我了？”
凯风没想到洛小熠会是这个反应，他看着那双红色眼眸中掩不住的喜悦，原先准备好的那些冷漠的话语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最后凯风轻轻叹了一口气，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旋即就被人大力抱住。
洛小熠抱着他傻笑，笑着笑着突然就落了泪。凯风安静地伏在洛小熠怀里，感觉自己后背上被水打湿了一片。
“小熠，这算是我对你做过的，最自私的事。”凯风嘴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泛着些许苦涩。
良久后洛小熠放开凯风，让他直视着自己的眼睛，“这是我的私欲，凯风，若无法相守一生，那便争一朝一夕。”
这是只有少年人才敢许下的承诺，哪怕只剩一朝，我也仍会用它来爱你。
17.
龙武族这几年年关总是冷冷清清的，没办法，每年这个时候山下总是不太平，他们也不能袖手旁观。
今年的年关也不大热闹，子耀去了大漠办事赶不回来，百诺这段时间正跟着法月长老闭关，东方末和蓝天画下山去了。各星门的族子家大部分都在山下，年关也都回去了。六越山上只剩了一片萧瑟冷清。
不过，此刻星火罗门的一处院落里仍灯火通明，门外的风很冷，但屋内却十分暖和。
洛小熠和凯风不止一起度过一个年关，但今年是第一个只有他们俩的年关。
“小熠，你这是又怎么了？”凯风看着凑到自己跟前的人，有几分好笑。推了自己的公务把他拐到星火罗门，现在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是又要干嘛？
“凯风……”洛小熠磨蹭了半天，不住地瞅着面前人被烛火映得红扑扑的脸，“我……能亲你吗？”
这次凯风没有像之前几次那样直接拒绝，而是看了洛小熠一会儿，轻轻点了点头，慢慢把脸凑过去。
感觉到唇上的温度时，凯风瞪大了眼睛，伸手想把人推开。
……难道不是只亲脸吗？
洛小熠反握住他的手贴到自己胸口，感受到手下惊人的心跳，凯风闭了闭眼，紧绷的身子慢慢放松下来。
唇齿相依，这样的距离，他曾经想都不敢想。身前的人并不着急，甚至有种仔细而耐心的味道，一寸寸地抽走他的意识和思维。他舍不得离开，洛小熠也没有放开的意思，就如此反反复复，持续了很久。
这场梦就永远定格在此时此刻，那该有多好。
这是他们的初吻。
凯风又开始咯血，大片的鲜红落在蓝色的帕子上显得分外可怖。洛小熠站起来想去拿水，却被凯风拽住。
“小熠……”凯风紧紧抱着洛小熠，他本来一直以为自己不会怕，反正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再来一次有什么可怕的？
可当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逐渐变缓，呼吸越来越费劲时，巨大的恐惧还是涌上了心头。
洛小熠察觉到不对劲，慌忙想把凯风从怀里拉起来，却被他制止。
凯风把头埋在洛小熠的胸口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忍受着心口汹涌的疼痛感，一字一顿道，“小熠，你…你说你的命是我救的…是我的…那…那我要你…用这条命…带着我的一份…好…好好活下去。”
洛小熠能感觉到凯风抱着自己的力度在减小，虽然已经有过心理准备，但真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方寸大乱，心痛不已。
“凯风，我不要，我们还有很多事情没一起做，你不能就这样扔下我一个人，你…”
洛小熠不知何时脸上已经满是泪水，凯风的手慢慢从他腰间垂下，感受着怀里人的体温在一点一点变冷，洛小熠喉中的呜咽终于变为嚎啕。
怀中的少年安静地合着眼睛，仍然是那副温柔的模样，仿佛只是睡着了，很快就会睁开眼睛给他一个温和的微笑。
窗台上的烛光暗了，往常总会有个人浅笑着替他剪好烛花。
可不会再有以后了。
洛小熠心中的光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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