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少君?你个小孩子家家的站远点,待会儿别被误伤了,看你也才五六七岁的样子……”雷梦杀揪住她的衣领子语重心长的教育。
“你什么意思?说我矮?!”
“不是。你还小,未来还有大好年华等着你去……”
“闭嘴!”言千岁抡起砍刀,怒喝一声。
雷梦杀和言千岁对上,使出了雷门惊神指,浮光在一旁乖乖呆着,和两个呆头鹅聊了起来
“你不是那天那个小丫头吗”
“你认识我?”
“就是那天,你被你家公子一脚踹出来了!当时我俩在……”眼见浮光的笑容逐渐消失,司空长风赶紧用手肘撞了撞白东君,白东君注意到了,却直接问了出来
“你撞我干什么”
可司空长风没空理会白东君的话,只是惊叹地望着雷梦杀使出了第三指。
雷门惊神指,因为出手极快,能撕裂长风,那声音仿若鬼神夜哭,所以被称为惊神指。这第三指是绝杀之指,若雷梦杀出手了,那么言千岁必定活不过这一指。两名侍从感受到了这股威势,偷偷地退到了门边,冲着夜空放出了一朵令箭。
忽然雷梦杀的笑容忽然褪去了,他神色一凛,收回了那第三指,猛地向后退了一步,他长袖一拂,一排银针整整齐齐地铺在了地板之上。
雷梦杀抬起头,幽幽地说道:“好久不见了,针婆婆。”
门口不知何时已经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婆婆,她手中还拿着一只绣花鞋,正低着头认认真真地一针一线地缝着,仿佛屋内发生的这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听到雷梦杀的话,她还是抬起了头,慈眉善目,像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奶奶:“原来是你这个臭小子啊。”
言千岁收了刀,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婆婆。”
白东君伸出胳膊肘碰了碰司空长风:“刚刚来了个阎王,这个是谁?孟婆吗?”
浮光看白痴一样看着他,她才发现原来她也是有厌蠢症的。
“孟婆你大爷,你没听到他们叫她针婆婆吗?”司空长风没好气地说道。
白东君惑道:“针婆婆就是她的名字?”
“针挑烛火,百尺无活。你不混江湖,不懂针婆婆的厉害,反正两个阎王加起来也打不过她一个就对了。”司空长风望向雷梦杀,这个灼墨公子,能同时对付这两个高手吗?诶,他俩边上这不是还有一个。
“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我有名字的好吧,我叫浮光。”
“好,浮光,浮光,你不去帮忙么?”
“但是那个长舌鬼说我矮,我不想救他了”
“那你少君那儿你怎么说?”司空长风精准击中她要害。
她原本是想等那个讨人厌的家伙自己向她求救的。算了,还是少君的命令重要。
司空长风感受到了那种危险的来临,一把拉过白东君拦在了自己的身后,长枪一挥,护住了两个人的要害。针婆婆长袖一挥,十余根银针飞散出去。
雷梦杀连着出了九指,随后一甩,银针碎了一地,他笑道:“几年前婆婆就玩这些,现在有没有什么新鲜一点的?”
他刚调侃了针婆婆,余光一瞥,看到了小孩儿的模样,爆笑出声。
小小一只,跟个木偶似的立在原地,身上扎满了银针,活像只炸了毛的刺猬。
雷梦杀本该帮帮她的,但他实在忍不住,先笑出了声“你这副样子,到底来干嘛的啊”
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浮光,贴脸开大肆意嘲笑“就你这你还好意思说自己是来就人的,哎哟,可笑死我了。”
“我真是来救人的!”小刺猬不服气,深吸一口气,一身的针被震得远远儿的,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她身上的开关没被影响到。
为了展示自己的实力,浮光站到了最前方。
“你又是哪儿来的小丫头?”针婆婆双手在袖中一拢,猛地一抬,近百根银针若天女散花般倾落而下,如果是常人,这一击之下,必然就被打成了筛子。
浮光一手掐诀,一手抬起露出带着的法器会心镯,手心处汇聚起点点绿光,口中念着些叫人听不懂的法咒。
“她这……看着可真不像个活人”白东君丝毫没有背后议论他人的尴尬,司空长风无声地表示了赞同。
几人周围隐隐泛起同样的光芒,有所触及的银针陷入其中,瞬间化作灰烬。
针婆婆和言千岁有种截然相反的特点,言千岁能把一把大砍刀玩得就像一根绣花针一样轻盈,而针婆婆的一根细针,却有砍刀的千钧势。
针婆婆面露惊讶,“你到底是谁?报上名来!”
“我说过了,我叫,浮光”绿光散去,她的身形随着声音的传递渐渐清晰。
此刻,针婆婆才认真打量起这个年幼的孩童。
扎着两个丸子头,余下的发丝在空中随风飘扬,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衣摆在风中猎猎作响,此刻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泛着绿油油的光,更是惹人眼。分明是个稚童,却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言千岁突然前袭,浮光双手闭合成十字,随后手指翻飞,控制着符纸缠了他满身。言千岁不得动弹,只觉着身体中的内力在被这黄黄的符纸一点点吸收,这叫他更加慌乱。
他辨不出这到底是哪门哪派的功法,更想不出有什么应对之策。
趁着浮光视线集中于言千岁,针婆婆再甩衣袖,银针直刺向俩大傻子面门。
可是雷梦杀却依然淡定自若,他手放在袖中,随即食指轻轻一弹,一件物事脱手而出,碰到了空中的银针,瞬间炸裂而来,向满是酒缸的角落散去。
雷梦杀满意地收了手,那些银针碎裂出来,突然出现了“砰”“砰”“砰”的声音,随即忽然有一种浓郁的酒香在酒肆中弥漫开来。
司空长风吸了吸鼻子,不安地扭头望了一眼。
白东君一把推开了司空长风,然后就看到了放在角落里的那些酒缸被那些银针给打穿了,美酒正源源不断地往外面涌着。
“你大胆!”白东君转头望向针婆婆,怒喝一声。
这一声怒喝很有气势,就连一贯气定神闲的针婆婆都愣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回过了神,她冷笑地回道:“大胆?”
浮光刚解决完言千岁,将已然昏厥的他随手一丢,回过头来一看,暗叹一声“完蛋”
来救人之前,少君就曾再三叮嘱,此次救人最关键的地方就在于护住那些酒,这下好了。这也怪她,没早早将酒搬走,不过都放角落里头了,怎么还是惨遭毒手哇。
“你知不知道你毁掉了这个世间最美好的东西?”白东君依然气势汹汹。
针婆婆眉头微皱:“那些酒?”
“那些……世间最美好的酒。”白东君一字一顿地说道,“你要为此付出代价。”
雷梦杀收了手,带着困惑望了司空长风一眼,司空长风回了他一个更困惑的眼神。这个场内武功最弱的小少年,为何口气却是最大的?
白东君忽然低喝一声:“小白!”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姓白,但他自然不是再叫自己。
地板在这个时候猛地震动起来,仿佛地下有什么东西正想要穿破那木地板冲出来!
“你这小子,在地窖里养了什么?”司空长风惊问道。
“小白!”白东君再喝一声
只听“砰”的一声,地板整个的陷了下去,众人都流露出了惊骇。只有白东君依然神色淡定,他张开双手,那件从地下冲出的事物将他整个人的抬了起来。
众人终于看清了面前的事物, 那是一条莹白如玉的巨蛇,身长几近十丈,它抬起身,几乎挤满了整个酒肆。它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才安静下来,随即俯下身,幽幽地吐着蛇信,平静地俯视着下面的那些人。
白东君站在巨蛇的头上,认真地对针婆婆重复道:“该付出代价了。”
“通体莹白,长有十丈。这是温家家主温临所饲养的琉璃!”雷梦杀惊呼道,“你不叫白东君,你姓温,温东君!”
“好难听的名字。”白东君不满地皱了皱眉头,“我不姓温,我母亲才姓温。我姓百里,我叫百里东君!”
“镇西侯府的小公子!”针婆婆低呼道。
难怪他敢一个人跑来这龙首街开酒肆。
“小白,给我好好地教训教训他们!”百里东君轻轻拍了拍那条白琉璃的脑袋。
白琉璃长尾一扫,两名侍从被打倒在地,哀嚎不止。
“打得几天下不来床就行了,不要伤人性命。”百里东君补充道。
“ 镇西侯又怎么样?山高皇帝远,西南道的事,西南道自己管!”针婆婆手一挥,一片长街,灯火阑珊而上,每间屋子里都传出了不安的声响。
“不好。”雷梦杀低喝一声,“她要喊出整条街的人来帮忙了,那样我们就插翅难飞了。”
“怕什么,还有什么能比现在更糟么?”浮光彻底颓丧,她双眼挂着泪珠,眸子里已经失了光彩。小小一团蹲在地上,伤心地画着圈。
“我刚才就想问了,他的酒被糟蹋了,你那么悲伤干什么?”
一听这话,浮光面上又挂出哭唧唧的表情。这傻孩子,到现在都还以为是自家少君馋那一口酒,甚至因为自己疏忽导致少君失了美酒而自责。
百里东君指挥着白琉璃瞬间扭转颓势,而后听雷梦杀的话,带着三人乘蛇直奔长街出口而去。
白琉璃加速穿行在长街之上,浮光甩出一张张符咒将躲过白琉璃长尾的漏网之鱼一个个打到了地里,只露出一个脑袋,一路下来,像种了一个个萝卜。
直到行到长街尽头,白琉璃竟忽然放慢了速度。
“白眉肖历,总算来了个像样的人物。”雷梦杀看着长街尽头的那个人影,长吸了一口气,一身黑衣瞬间鼓胀起来。
只是忽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了一阵箫声。箫声带起一股真真切切的凄凉,暂时磨去了他们的杀性。随后,许多细碎的花瓣飘落在长街之上。
雷梦杀刚感叹完清歌公子的到来,隐隐约约间,又有笛音入耳,让人一瞬入梦,看到百年历史,转瞬即逝,如浮光掠影。这一刻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人都停在了这一刻。
唯有浮光,她整个人像机械化了一般,单膝跪地,恭敬地唤了一声“少君。”
“城外三里,奚若寺,让他们来见我。”这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山谷般空灵,声声入耳。
“是”待浮光应下,众人才恢复正常。
“刚才是怎么了,我好像看见了一条河”
浮光没解释,只说“少君要见你们”
“城外三里奚若寺,我在那儿等你们。你们的疑惑在那里会被解答。”
说完,人就变成一阵烟雾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