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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师尊早安啊"
贺不明感觉上唇和下唇在打架,说出的话既颤悠又没有什么底气
"呵"
沈濯清嗤地笑了一声,原来紧闭的窗露出一条缝,透了夜色进来,凛冽的风冻得贺不明一个哆嗦
沈濯清目光微移,扯来褥子披在了贺不明身上,但又反复开关窗三次才肯就此罢休,悠悠开口回了 一句
"嗯,早安"
焯,早知道烂在梦里了,他那个不苟言笑的高岭之花师父怎么还学坏了!!!
在贺不明的脚趾头终于要抠出两室一厅时, 沈濯清才半掩去眸,轻哼一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如羊脂玉般的手在那昏暗的灯光下也染上了丝丝暖橘色,指节处也因触到方才从贺不明身上触到的燥热而爬上了淡淡的红晕
"来"
指节轻扣桌面,不知何时上面的茶具又添满了水,热气儿在空中圈成 一缕缕轻烟
走近捧起一看,碧绿的茶叶于杯中轻晃,氤氲的热气儿,就在那一瞬, 沾湿了眉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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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水滚烫,浇得舌尖发麻在西湖龙井见了底时,贺不明才发觉沈濯清正以一种异样的眼神看他
好像……在看一个傻子
其实也确是……双亲,朋友,手足也全道他傻
但当一个小傻子,又有什么不的呢?
一切的恶意,都不会感受的到,他只会看到,听到他所期待的,又有什么不好呢……
沈濯清嗫嚅着唇,似乎要说些什么,最后 却还是僵生生别过了头
"不必喝的这般急"
急吗……不过是你让喝的,无论是什么也会饮下罢了……
贺不明默默地擦去唇角的点点残留的茶水
他会给足心上人的信任
哪怕……是北鸠里最烈的毒,也会为那人食之入腹
不知道又是想到什么,唇角一勾,不留神间,竟染上了几分自嘲
"师尊……我真的永远只能当您翼下的幼鸟吗?"
其实他更想说,是不是永远不能与师尊并肩,但是他又不甘只是并肩……
他忽然有些不安,两只手下意识地相扣, 指甲深深嵌入肉里,留下一弯弯发青发紫的月牙儿
"……不明,——"
又是听不见的话……好多次了
正疑惑时,手却被人圈住,不得再让他自虐分毫,深深陷下的凹痕被灵力一点点抹平
他突然顿了一下,转而又是无可奈何道"莫要想太多……修真界世事无常, 真假通常难辨,所以…乖些"
明明是说他不听话,语气却无半分指责,你看这个人……又怎样让他 乖乖放手……
话落,沈濯清终于笑了,哪怕就那么不太自然的微微一笑,就扯散了漫天银布,动了春 风,惊了池鱼
"我——并非你的良人"
什么……中间的话还是有些听不清,烛光微晃, 他替少年拭去泪水,眸中尽是揉碎了的温柔
"但永远会为你引路……莫忘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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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路人……引路人……
对啊,哪怕是十余年后,贺不明再看见孩童们争着抢着要一盏灯笼时,记忆都会被牵回那个晚上,周遭喧嚣声不 断,只有亮澄澄的月亮还在静静地照着来人
闹市里,贺不明叼着沈濯清买给他的冰糖葫芦,趁着仙君耐不住他的撒娇不去买新出的甜糕的空,跑到一排排高高挂起的灯笼前
"那个,你猜不猜灯谜啊?猜对了我就送你……"
说话的人个子同贺不明差不多高,站在 角落,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公子跑了出来,说话也哆哆嗦嗦的
"小孩子别乱跑,你爹娘该着急了"
贺不明学着大人模样,朝那位小公子笑道
"哼!你看着还没我大呢!我叔父就是开这小灯会的,你猜还是不猜?"
小公子说话一下子就硬气了,叉着腰,一副老虎在自己地盘里耍帅的威风样
原来是帮叔父的忙啊
贺不明来了兴致,掐了掐眼前小孩儿的脸,才得意洋洋地抬抬脸
"我今年可是七岁了,什么灯谜也 难不住我"
"哼,我大你一岁呢,小公子"
贺不明哼了一声,这下子轮到他不痛快了,连忙仔细看了看这琳琅满 目的灯谜,想证明一番自己,找回些面子
怎料越看越迷糊,待扫完这一排排灯笼下的纸条时,差点眼前一 黑昏死过去
这都写着什么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