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时看到蔺舟晶亮的眼眸,心下了然:
蔺时这么乐,交给你的事……
蔺舟抢答:
五公子二哥哥放心!浓浓阿姐现在一定怕极了大哥哥!
他仰着头等待夸奖。
蔺时不错,等雪停了,二哥哥带你去玩答应你的蹴鞠。
蔺时打量了眼蔺舟身后白茫茫的雪地,皱眉:
蔺时一个人来的?
五公子对呀,二哥哥,阿舟是自己溜出来的!
蔺时祁书。
蔺时吩咐身侧侍卫:
蔺时送他回去。
祁书应是,另撑一伞带走蔺舟。
另一侧的纪书挠头不解:“公子这是何意?属下记得您与大公子最是要好。”
蔺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颗极显孩子气的虎牙:
蔺时大哥往日最会讨母亲开心, 想必也很会哄小姑娘开心,若她被大哥哄开心了,倒显得我这个日日可见的二哥很没面子。
纪书:“属下还从没听您换过小姐名字呢,很烫嘴吗?”
蔺时拍拍他的肩膀:
蔺时你懂什么?大家都叫她薛意浓,可是她都被薛家抛弃了,怎么会喜欢薛姓?小名儿……我叫不出口,我得给她取个特别些的名字。
纪书:公子果然幼稚。
夜幕渐垂,因今夜雪势大,长庆候府一直以来的聚餐便也作罢。
薛意浓洗漱完毕,点灯温习了课业后便上床歇息了。
她做了个梦。
……
春始,烟雨蒙蒙,薛意浓蹲在柴房里烤火烘柴。
木门“吱呀”一声响了,一个衣衫褴褛,长相却清秀的年轻人闪电般闯了进来。
薛意浓一哆嗦,手里的干柴险些落到“噼啪”作响的火堆中。她略带不安地后退两步。
薛意浓你是……
年轻人抹了把湿答答的额发,非常自然地在一张破椅子上坐下。
药师父丫头,有吃的没?我快要饿死了。
尽管有些不解,薛意浓还是把早上剩下了一碗白粥分给了他。
年轻人三两口吃完了粥,满足地喟叹一声
药师父好,只有你这种善良的丫头才配当我的徒弟。
薛意浓:
薛意浓……
这人,莫不是精神错乱了?
年轻人正欲从兜里掏出旷世珍宝,一眨眼便见她听见催命符般跑了出去。
年轻人起身追到窗户旁:
药师父这孩子,怎么……
窗外,薛意浓冒着雨背着打捆柴火放到屋檐下,对面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指点着吩咐。
“快点啊,没吃饭啊!慢死了,臭丫头!”
……
薛意浓忙完回到柴房时,年轻人正翘着二郎腿哼小曲儿。
药师父丫头,那是你雇主?
薛意浓我爹爹。
药师父啥!
他差点摔倒。
药师父不是,哪有爹这么对自己的孩子的?这简直就是虐待。
他从袖间掏出一只白瓷瓶。
药师父怎么样,要不要我替你报仇?
他原以为薛意浓这样善良的姑娘当然会拒绝他的阴招。
正笑着,一声浅浅的“好啊”自身边传来。
年轻人抛起瓷瓶。
药师父不错,孺子可教也。
他递给薛意浓一只香囊。随即拔开瓶塞,一股幽香自瓶中传出。
药师父好了,小丫头,我先走了,明日还会过来,你且瞧好了,想不想同我一样英明神武,日后我可以教你,用药用毒我都在行。
他想了想,又道:
药师父叫我药师父便好。
那日药师父走后,薛父跑进茅房半天没出来 黄昏时分几个妻子抬着他去看了郎中,方知是中了毒,无药可解,只等连续腹泻三日后便能自行解毒。
从那天起,薛意浓开始和药师父学习炮制草药丸,师父不走寻常路,总将古籍中记载着会产生剧毒的几味药混在一起,再加入药性温和的草药,研磨成粉或揉搓成丸。
薛意浓午后的空闲时间便溜到药师父的住所,随他一道制药卖药。
薛意浓也不知道也不清楚他到底是药师父,香师父还是毒师父。
药师父笨啊,三者可以相互转换,只不过药师父三字听着更安心罢了。
药师父医术高超,开的药方治根治本,但有一个原则:只救平民百姓,不救达官显贵。
薛意浓跟在药师父身边学了五个月制药术,药师父也在五个月后的某一天失去了踪影。
再也没回来。
梦醒的时候天已大亮,雪不再落。
虽是梦,但也是切实的往事,薛意浓叹口气,她想着师父是个喜游山玩水的人,许久未归,估计是远行去了。
今日是学堂授课的最后一日,明义堂挂上了灯笼。
荣王殿下今日并未来授琴课,蔺时悄声对薛意浓解释:
蔺时今日是荣王妃失踪的日子,也是忌日,往年的今日都是由别的夫子代课。
代课的夫子死板严肃,听课的学生昏昏欲睡。
琴课结束后,宁乐忙不迭拉着薛意浓离开。
贵女们仍然聚在暖亭内,薛意浓递给宁乐一只香囊。
薛意浓公主,里头是荟草花,闻着能叫人身心舒畅。
宁乐如获至宝:
宁乐公主谢谢浓浓,待我回宫后一定也找一件礼物回赠你!
薛意浓藏在袖子里的手轻轻扯开白瓷瓶的瓶塞,面上仍是一贯温和的笑意。
宁乐公主那便谢谢公主了!
两刻钟后,柳蓁蓁突然捂腹喊疼,没等别人询问她,她便匆匆跑去了净房紧接着是更多的贵女们争相跑去净房。一时间,偌大的暖亭里只剩下了宁乐和薛意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