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去哪啊?!”
陆青岑歪着头看着陆乘渊,一脸狐疑。
陆乘渊身着绯色公服,腰间佩着鱼袋,手里还拎着几个锦盒。
今儿本应该是陆乘渊休沐的日子,陆青岑还想着和她哥出门一趟,置办些归府宴上能用上的东西。
老管家于婆子还在西北打理后事,此次归府宴由陆青岑亲自操刀,这也算是她第一次置办席面面。
“去璟郡王府下帖子,今今想吃什么?哥哥回来给你带。”陆乘渊眉眼间带着笑,揉揉陆青岑的脑袋。
陆青岑躲开那只乱揉的手“哎呀,吃的咱们府里也能做……”说到一半她上下打量一下陆乘渊。
果然人长的好,穿麻袋都好看,但她哥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哥,你平时就得多笑笑,你看你现在多俊。别总天天板着个脸,跟书斋里的老学究似的,好看姑娘们都被你吓跑了。”
陆乘渊挑了挑眉,抬手轻轻弹了一下陆青岑的脑门,“小小年纪不学好,还管起你哥了。”
陆青岑揉了揉脑门,笑嘻嘻地凑到了陆乘渊身边,“我可看到了,陈叔的桌案上放着几张媒婆的荐书,有宁宣侯家的,兵巡司长家的…唔……”
还没等陆青岑说完,陆乘渊眼急手快地拿起一块桌上的糕点,塞到了陆青岑嘴里。
“小孩子家家少打听,我走了。”
陆青岑嚼了嚼嘴里的糕点,嘟囔道,“小气鬼,就知道欺负我。”
刚下过雪,长街上积雪未化,银装素裹。天气寒冷,雪路难行,街头却依然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陆乘渊骑马赶到璟郡王府,理了理衣衫,走到府门前。
“总指挥都尉陆乘渊求见王爷,有劳通传。”陆乘渊规规矩矩地将拜帖递给门童。
陆乘渊小时候在宫里做过璟郡王的伴读,二人的情宜也是非常深厚。
门童看了一眼拜帖,“原来是陆小侯爷,快请进,王爷前几日还念叨着要去拜访陆侯,就是一时没得空。”
高墙环绕,东西两厢的配房错落有致,其间有曲折的游廊相连,陆乘渊跟着门童穿过景和门,内院的正房高大宽敞,屋内陈设精致典雅。
“哎呀,贺谯兄可真是好久未见了。”
陆乘渊正要按规矩行礼问安,沈湙承连忙上前打断了他。
“咱们十多年的情谊,做这些礼岂不是生分了。”
沈湙承身着水蓝描金广袖长袍,头戴银冠,腰间配着白玉佩,表面嘻嘻哈哈的,没有一点王爷架子。
沈湙承是当今皇后嫡子,怎么说他也是个尊贵的主,勤奋刻苦,在一众皇子中虽不是最拔尖的,但也是文武双全。
“王爷客气了,这是我从西北带回来的特产,上不得什么台面,就当王爷领略下当地风土人情,还请王爷莫要嫌弃。”
陆乘渊将手里的锦盒递了过去,沈湙承打开一看,里面装的都是一些稀奇玩意。
有延绥独有的细绢刺绣圆扇;有用羊毛织成五颜六色的小毛毯;还有散发奇香的皂荚。
如今在尧旭的调平下,西凉与北夷暂时达成议和,西北之乱得以平定,而后两国各派使臣纷纷向君泽帝朝贡,以表结盟。
沈湙承接过盒子,拿起一块毛毯细细抚摸着,面带含笑地道,“面料柔软轻薄,贺谯兄有心了。”
陆乘渊自是没忘正事,他将早已备好的帖子递了过去,言辞恳切道,“家父办了个归府宴,特遣我私下里来给王爷递张帖子。”
沈湙承跟陆望舒的交集寥寥,只记得他在军中颇有威望,忠君爱国。
“令尊是我所敬仰之人,久欲拜见却苦无时机。贺谯兄放心,此宴我定会赴约。”
“如此便多谢王爷赏光了,眼瞧着快晌午了,臣便不叨扰王爷,先告退了。”
陆乘渊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离去。沈奕承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不禁暗自轻叹。
年少同窗时的情谊,正随着时光的悄然流逝,如同被尘封于岁月深处的珍宝,逐渐被君臣间的礼数所替代。友谊如此,亲情大抵也是一样的。想来,他与大哥之间的关系,亦是如此吧。
“哎呀,今今啊,若我能有你这般乖巧的闺女,那可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
陆乘渊刚进门,欢声笑语便传至耳畔。他顺着声音走到了醉延厅,只见霍扬慵懒地靠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正悠然自得地捏起一颗葡萄送入口中。
“青天白日的又不是休沐日,你不去当值,在我家干嘛?”
霍扬见陆乘渊回来,慢悠悠地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朝屋里努了努嘴,“这不是陪我娘来看看咱妹么,可累死我了。”
“那是我妹,你少占便宜哈。”陆乘渊佯装不悦,轻轻拍了一下霍扬的肩膀,却引得霍扬叫苦不迭。
“你可别碰我啊,我的肩膀现在还酸痛呢。”霍扬看了看陆乘渊的狐疑样,长叹,“你是不知道啊,我阿娘和今今出门采买,愣是逛了足足两条街市,这给我累的,哎呦……”
霍扬话还未说完,陆乘渊便搭上他的肩膀,笑道,“行了,别卖惨了,走吧陪我进屋看看伯母。”
两人步入里屋,只见柳夫人正笑容满面地拉着陆青岑的手。陆青岑身着一袭青色衣裙,长发用玉钗高高挽起,发髻斜插一只青云步摇。显得她愈发端庄秀丽,尽态极妍。
“阿诚回来了,这么多年没见,长得比我儿还高一些。”
柳夫人满脸慈爱地拉过陆乘渊,轻拍他的手。“高了,也壮了。”
霍扬对自家娘亲这副慈祥模样早已习以为常,微微挑眉,打趣道:“瞧瞧这架势,我在这儿倒像是个多余的了。”
陆乘渊见些无奈的笑了笑,“那是伯母疼我,你还吃起味来了。”
“陆乘渊你……”霍扬刚欲反驳,被柳夫人一个眼神瞪住,只得把话咽回肚里,又气又好笑。
没办法,谁让柳夫人在安定伯府地位超然呢?在外人眼中,安定伯是一家之主,可实际上,这父子俩都对柳夫人言听计从。
“伯母,厨房预做客宴上的膳食快好了,咱们过去瞧瞧吧。”
陆青岑找了个借口将柳夫人支走,单独留下陆乘渊和霍扬两个人在溪雨轩。
“哎,咱妹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忧心忡忡的?”
霍扬察觉出陆青岑的异样。小时候他来玩耍时,陆青岑可没把他当外人,可如今长大了,不仅模样变了,连性子都变得内敛许多,让他感觉有些陌生。
“没有啊,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还挺活泼的啊。”
“是吗?那可能是我多虑了。”霍扬挠了挠头。
陆乘渊拍了拍霍扬,“别想了,我妹妹有没有事我能看不出来?走走走,去我屋有好东西给你。”
“好啊,什么好东西还藏着掖着。”霍扬听此不再多想,赶忙跟上陆乘渊的步伐。
“打仗搜缴的西凉弯刀,那玩意可好了,一般人我还不舍得给。”
从溪雨轩穿过月明堂的回廊,便是陆乘渊的屋子,霍扬跟着他走进屋内。
屋内的陈设井井有条,书籍皆按类别整齐地摆放在架子上。霍扬一想到自己那“不拘小节”的行事作风,顿时自愧不如,心服口服。
陆乘渊从架子上的木盒里拿出弯刀递给霍扬,霍扬仔细端详了一番。
“不错,是把好刀,谢了哈。”看完之后他顺手地把刀别在腰间。
“你这拿着挺顺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