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振东拿护照拿得很顺利,等签证等得辛苦。
许昕回去就跟姚彦坦白了自己的罪行,又挨了一顿说。姚彦一句,妹妹跟中控似的跟一句,再加上听了现场版回家当判官的卡宝,许昕感觉自己真的是个罪人。本着有难同当的想法,许昕大晚上把电话打给了王励勤。他敢打赌,王主任绝对和他是共犯。电话是外放的,接电话的是多娜。许昕一紧张,根本没等多娜张嘴,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小胖分手的前因后果全交代了,听得电话这头的姚彦又踹了他几脚,电话那头的多娜瞬间共情一边怒火中烧,一边有无比心疼这个素未谋面的小姑娘。多娜明白,这么爹味的发言,自家王大鹅肯定也跑不了。
许昕说完,没等到王主任的指示,只听到嫂子多娜的怒吼“王大鹅,你是不是也跟小胖家的小姑娘说了叫她别影响小胖?”电话那头懵懵懂懂的那一声“对啊”让许昕终于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微笑,随后又让姚彦来了几脚。
王励勤喂,许昕,真的假的?
“还真的假的!人家都没指名道姓,够体面了!人家家什么条件,犯得着用跟小胖闹分手来跟你过不去?你多大脸呐!”多娜损起王大鹅那是一点不留情面。
王励勤不是,我那是不敢相信。她,在巴黎都很正常,一点儿都看不出来。
“她是外交官,又不是天天等小胖养的无业游民!就算她是无业游民也是小胖的事情,轮不到你说三道四!再说了,你又不跟她相处,很多抑郁症不仔细观察也看不出有问题”多娜无心的一句反驳突然一语惊醒梦中人。许昕和姚彦面面相觑,他们听小胖说星梨养了只聪明的金毛,这么短的时间哪能养出社会化这么好的狗?唯一的可能就是,那是条精神抚慰犬!星梨是因为病了,才决定离开,如果不这么做,她可能真的没命了!
都是聪明人,多娜和王大鹅也意识到了这点,两口子也意识到自己可能误打误撞撞对了方向,当排除了所有其它的可能性,还剩一个时,不管有多么的不可能,那都是真相。 电话连接着两对沉默的夫妻,他们突然明白了看着好弄,实则挑剔的樊小胖怎么就死心塌地的一定要高星梨。这样的大局观和认准正确的事情就赌上所有去实现的人,她跟小胖其实是一样的,这样的人干什么不成功?
实在太尴尬了,全面弱弱地开口缓和一下气氛。
许昕那,怎么办?咱们还劝和吗?
#王励勤劝啊!我反正是没见过比他俩更合适的搭配!这样,你去说我们的推测,给他再做做动员。
许昕还动员呐?这不就是去刺激人家姑娘的嘛!
#王励勤你不能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看这两口子。这俩人三十年都没活到,经历的比人家活了六十年还多。我算是看明白了,别人出成绩是要边上人帮着减压,这两口子出成果,是变着法给自己上压力。小胖还是太老实,他就得去,不是当面说的都不算数!
王励勤说得是挺有道理,但许昕听着怎么想怎么不对。他猛地一拍脑子,突然想到王主任这排兵布阵,怎么又给他安排了前锋?许全面开始做最后的挣扎。
许昕这我怎么又去冲锋陷阵?领导一张嘴,底下跑断腿!
#王励勤我怎么不干活?我去给那小子要护照,还要叫底下的人帮帮忙,明天给他护照和材料送签证中心递签。要是法签时间太长,我们就申西班牙。不管怎么样,这星期一定要给他送上去欧洲的飞机!你要不满意,咱们换,你去要护照,我去劝人?
这话怎么听怎么熟悉,全面哥悬着的心终于死了。纠结的人成了许昕,他打心底里不想劝和,但是又觉得王主任的话有道理。现在领导让他选A or B,说实在的,他想选or,但是,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还有他家领导呢!
许昕你说,我这又给他从死胡同里带出来,又给他找问题的关键点,他俩结婚,我能上主桌嘛?
#王励勤他这回给人追回来了你才有上桌的机会,他这回让人撵回来了,咱们哪里还有酒吃!你先去试试,要不行,咱们一起给那小子带去染个红毛。
许昕啊?
许昕发现王励勤比他还全面。
姚彦要带孩子,许昕跑去福州路的王宝和买了一份蟹粉狮子头,去人和馆打包了一份桂花糯米藕,求着已经拉卷帘门要打烊的花店小妹,给他包了一束香水百合。许昕去樊振东家一向是空着手的,顶多牵个卡宝和妹妹,这回又是菜又是花还有姚彦一定要他带来的一箱红美人,拿了这么多东西,许昕的心底还是虚的。这么多年的交情,当过对手也当过搭档,第一次,许昕有点害怕见樊振东,所以按门铃的时候偷感十足。
许昕别说话,让哥先进去!哎呦,重死我了!
樊振东昕哥?你怎么给我带东西了?还有百合花?你干什么!我不玩儿这个!
许昕哪个呀?我有老婆孩子,谁跟你似的!啊,不是不是,那个,哥错了,哥不是那个意思!那个,真不是你想的那意思!我就,意思意思,一会儿你就明白我意思了。
樊振东别意思了。昨天卡宝照顾得邋遢让彦姐赶出来了?不应该啊!喝茶,杯子好看不?星梨留下来的。她走的时候忘了丢,倒是便宜我了。我给背到上海了。
樊振东嘴里还带着星梨,那自欺欺人的样子,看得许昕更加的心疼。他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樊振东开这个口。这样的事情连他这个外人都觉得难以接受,更别提樊振东这个男朋友。但是要是知情不报,那不就更是罪加一等,要是真的拖到没戏了,他是要追悔莫及。
许昕哪个胖儿,哥跟你说个事儿,你先别着急。我和你嫂子,还有大力哥和嫂子,都觉得,星梨这次是病了,精神方面的。不然她不会不要你,所以,你别怪她狠心。
樊振东是因为大款吗?
许昕啊?
樊振东那个金毛,叫大款。我见过聪明的狗,她家百万就很通人性。但是我看大款安慰星梨安慰得很熟练,让我觉得它被训练过。星梨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我巴黎前就注意过,她不怎么哭了,我太了解她了,她在跟我演正常。
是啊,他们是最熟悉彼此的人,连他们这些外人都看出来的事情,作为最为细心的枕边人,他可比他们要早明白得多。只是那时他太自信又太脆弱了,他相信金牌可以解决问题,他也怕自己失去那个可以包容他给他撑着的人。等等成了最恶毒的诅咒,他们真的做到了祝福里的前程似锦,但也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
樊振东昕哥,我一点儿也不怪她。她已经做到最好了,没人能挑出错的好。她一直都这样,关键时刻从来不掉链子。心理问题其实藏不住,她不说,不是想让我不要有负担,就是想要我不要担心她。不管怎么样,她不想让我知道,我就之前怎么对她现在也怎么对她。
#许昕如果是真的,你这算,没戏了吧?
樊振东算是吧。
#许昕哪你还想去!我之前劝你是因为不知道她病了,觉得就是时间花下去能好。现在要不是大力哥逼着,我都不想来!
樊振东她需要我的。她从来不说,但是我感觉得到。我们俩没有断联系,我只要不跟她聊复合,她聊什么都很开心,这种开心没法装出来。我想拉她一把。
许昕突然开始佩服王大力。你看看人家这仕途走得,的确是有两把刷子。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往外掏东西。
许昕狮子头,独占鳌头;桂花藕,蟾宫折桂;橙子,心想事成;花,百年好合。都是你的。不管灵不灵,就讨个好彩头。那个,大力哥给你要护照办签证去了,你这星期该训练训练,该活动活动,这周把该干的干了,等下签就去巴黎。
樊振东谢谢哥!
许昕你俩都好好的,那是真谢我了。有什么消息,不管好的坏的,咱们及时沟通。国内要是要帮忙,给句话。
樊小胖之前一直是用公务普通护照,走的是团队的工签,所以一直很丝滑。这回没办法弄探亲的签证,只能以个人名义用普通护照弄旅游签。白本加上樊小胖的敏感职业,被拒在王大力意料之中,但是是真的折磨人。刚叫人把cover letter 送进领馆,就对上了扭扭捏捏欲言又止的樊小胖。孩子抿着嘴,眼神亮亮的,里面满是渴望和期待。王大力突然压力更大了。
樊振东还是在那一周的最后一天坐上了去巴黎的飞机。还是早上落地,故地重游,心态是完全不一样了。他兴奋地拿着行李给高星梨打视频,高星梨接到视频就看见笑出大小眼的白团子,视频里的法语广播让她吓了一跳。
樊振东星梨,我到巴黎了!我该怎么走?这边的中文到机场出口就没了,我打车过来吗?你那个地址,我不会读,我直接给他看吗?
高星梨下雨了,雨挺大的,你不要来了。
高星梨突然变得面无表情让樊振东摸不着头脑,就算他突然到来搅乱了高星梨的计划,但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有过,高星梨不该是这样的反应。还有,下雨?下什么雨?这天气不是挺好的吗?他眨巴着眼睛,只当高星梨最近压力大情绪不好,又扯出笑装作听不懂的样子来逗她笑。
樊振东瞎说,你在室内呆久了,你看看外面,大太阳。
高星梨我在里昂。
樊振东什么?
高星梨我在里昂,我在里昂,我在里昂!你听明白了吗?我早就说了,我在里昂待半年!巴黎巴黎巴黎,你就知道巴黎!为什么我跟你说话你永远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