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偶遇

萧映意望着还在下雨的天，叹了口气，摇摇头又去读手中的书卷。方晋为一等丫鬟的琴韵端了一盏热茶来，含笑道：“主子喝盏茶暖暖，早起读书小心寒露浸了身子。”

　　萧映意接了茶，问道：“几时了？”

　　“该是请安的时辰了，只是老夫人和夫人都免了安，而且，”琴韵从袖中掏出一叠书卷，“夫人命人送了这个。”

　　“这是……”萧映意接了来，徐徐展开。“靖王府”三字一映入眼帘，萧映意一皱眉，猛地一合书卷，道：”都退下。”

　　众人领命退至房外，萧映意才再次展开书卷。“靖王府势力图”。萧映意盯着那几字，缓缓闭眼，逃不过吗？还是……母亲想让她去？是福是祸，总要过了才知。

　　再展卷细看，这当今圣上为了让此子坐稳这位子，煞费苦心，当今靖王妃钱辰莲乃正一品太师之女；良娣董氏，国公府出身；良娣薛氏，右仆射之女(从二品)；良媛顾氏，将门之后；良媛林氏，太常卿之女(正三品)；良媛于氏， 鸿胪寺卿之女（从三品）；承微陈氏，中书侍郎之女(正四品上)；承微玉氏，吏部侍郎之女(正四品上)。

　　萧映意不禁要叹圣上的远谋深虑，正四品官的女儿，竟只得个承微。况这府中，从正一品至正四品上，几乎全部囊括，再添上她们，正二品辅国大将军之女，当真齐全。

　　一整日，萧映意都在想那份图，以及……流苏没有说完的话。

是夜。

　　天空漆黑，没有明月，也未曾有什么云，像一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将他们所有人吞噬。而她，还不知这个人是谁。“您现在所看见的一切，未必是真的。要知道，背后的人可是您……”流苏的话又在她耳边响起，会是谁？靖王？萧映意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索性起身披了件外衣，打伞出门转转。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更添几分萧瑟。被风一吹，萧映意也更清醒了一些。这个局，终会解开的罢。

　　行至一处亭边，萧映意收伞入内，却不料其中有人，萧映意皱皱眉，大雨天她出来透透气也有人抢她的位置。那人似是个男子，一袭蓝衣，翩然而立。虽说此人周身一股儒雅气息，但孤男寡女共处一处，终于名声不利，抬脚便要走。

　　那人转过身来，笑拦：“姑娘何许人也？孤男寡女共处一亭，于我名声不利，还望姑娘告知名姓。”

　　萧映意闻言，气不打一处来，分明是他先在于此，自己珍爱名声先为离去反倒错了？她低声道：“厚颜无耻。”言罢，又要抬脚。

　　那男子又是一拦：“姑娘，姓甚名谁？”

　　萧映意索性停了下来：“我凭什么告诉你？”她勾唇轻笑，反问。

　　“凭你我在此相遇。”那男子挑了挑眉，若论堵人，他信手拈来。眼前女子一身薄罗长袍，长发如瀑倾下，一根白玉簪固定发髻，虽简单素净，却衬得她美不可言。若非方才远一远瞧见她似有心事，他也不会将计就计，此人定是萧府小姐，于他只有利而无害。

　　“牵强。”萧映意瞪他一眼。

　　“不过是个名姓，姑娘大可不必如此。”他噙着浅浅的笑意望去。

　　虽明知他是欲擒故纵，萧映意仍咬牙道：“萧长女。”说罢，快速离去。

　　萧长女？他微微皱眉，竟是遇上了传闻中冠绝京城的萧映意？不过，这位萧大小姐，似乎，很是不同呢。

　　“殿下，您也忒不懂得怜香惜玉了。”一名侍从打扮的人走了出来。

　　那人白他一眼：“本王让她心事暂搁，这莫非不是好事？”

　　“您堂堂靖王殿下，夜深偷翻将军府院墙也还罢了，偏偏撞上人家姑娘，还趁机逞口舌之快。依奴才看，萧大小姐这会子一定把您骂了个通透。”

　　慕南知眉角抽了抽：“有这般严重？”

　　暗七重重地点了点头，慕南知遂隐于黑暗中。”

次日晨。

　　萧映意今日起得早，瞧见窗外放晴了，便只身一人来到院后竹林。她今日装束与这竹林很配，一袭淡青长裙，头簪一朵竹叶珠花，清淡素雅，不食人间烟火。远远望去，她的身影，如同这竹林的每根竹子一般，挺的很直。

　　萧映意的手缓缓抚上一棵竹子，喃喃道：“若我当真入了那个地方，往后还会再见到你们，还会活得如你们一样么？”

　　没有答案。

　　“萧大小姐喜竹？”一个男声突然响起。

　　萧映意忙转身，行了一礼：“公子，你我素昧平生，为何知我身份？”

　　慕南知微微一笑：“昨夜的事，姑娘忘的真快。”

　　昨夜？萧映意一征，竟是他么？昨夜借着月色看得不甚清楚，今日一瞧，当真是应了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只是，萧映意皱了皱眉：“原来是你，失礼。”说罢，便要离开。

　　慕南知却不打算就这样放她走，便问：“姑娘还未回应我，既是喜竹，那么缘由何在？”

　　萧映意顿了片刻，目光苍远，淡淡地道：“竹之品格，此生难及。”言罢离去。

　　慕南知讶异地看着萧映意远去的背影，那一抹淡青似乎悄悄在他心里埋下了种子。此生……难及么？他轻轻地道：“萧映意，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

　　正厅。

　　萧映意匆忙入内，见萧依若已在厅内，微微一笑，上前行礼，道：“映意见过祖母，父亲母亲。”

　　老夫人点头许其平身，萧依若也过来见了礼。

　　不多时，萧轻轻也到了，未等她开口问安，一个男声便飘来：“原来诸位小姐已至，倒是本王迟来了，失礼，失礼。”慕南知自然也只是虚让罢了，他又怎会真去还礼。

　　萧博言见正宾已到，遂领众人跪道：“臣萧博言领将军府上下叩拜靖王殿下。殿下万安。”

　　慕南知虚扶一把：”将军客气了。”又道：“诸位请起。”

　　众人依次依言入座，萧映意抬眼望去，心中一怔，是他？也是，半夜三更能出入将军府却不受阻拦的，除却皇亲贵胄，着实再无旁人。她正出神，忽觉两道目光射来，四目相对，不必再说什么，情愫幽幽，在两人心里蔓延开来。

　　萧博言瞧着慕南知迟迟不语，心觉奇怪，出声不痕迹地提醒道：“殿下心中可有决断？”

　　慕南知微微一笑：“自然。素闻萧氏长姝端庄聪慧，知书达礼；次姝心思纯良，大方得体。若能入府为良娣，再好不过。”

　　萧博言一面领着谢恩，一面暗自皱眉。他回首与萧映意对视，两人皆看到彼此眸中的不解。

　　此局，可能解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