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天禄写写画画,肖恩闭目养神。走到傍晚,使团到了客栈休息过夜。
不得不承认,有天禄在车里,肖恩的待遇也好了不少,甚至能吃到冰镇的新鲜水果。车里也不再只有冰冷的铁链,还被天禄放上了羊毛毯和软垫一类。
反正天禄是待得挺舒服,但肖恩凶名在外,这就造成她云淡风轻从肖恩车上完完整整下来以后,收货了虎卫高达等人崇拜的目光。
不愧是鉴察院监事啊。
“肖恩我安置好了,有专人看守。”天禄不紧不慢走过来。
“小陈大人果然孤勇,王某佩服。”
天禄:“......”
服了这个王启年了。
使团休息一晚,第二天出发,天禄没有上车,但骑马跟在了肖恩囚车的旁边。囚车窗户开着,肖恩一抬头就能看见她。天禄自然没忽略这一路上肖恩的目光。
连日赶路,使团很快接近了边界,这天午休时,天禄的乌鸦带来了消息。
“院长撤走了黑骑?不对,他不是说会护着我们的吗......”天禄沉思了一下,决定暂且隐瞒这个消息,“还有什么?”
乌鸦又哇哇叫了几声。
“上杉虎?那个北齐大将军?”天禄摸着下巴,“问题不大......交给我应该可以。”
放飞乌鸦以后,天禄理了理现在的情况。
黑骑全面撤走,上杉虎又奔袭过来,范闲还设计杀肖恩,这么干倒是有风险跟上杉虎撞上,不过自己也在,真不行跟范闲一起杀出来也问题不大,假意被捉说不定还能套套话,摸出北齐的一些情况。不过既然陈萍萍没告诉她会撤黑骑,就连师父和小师父也没有,大概是有自己的打算,她也不能贸然用监事令牌去调动,万一坏了事儿就不好了。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实在不行,鎏金也可以出来转转了。
在范闲劫走肖恩的计策里,天禄扮演一个“死人”。毕竟只有连所谓的“鉴察院监事”都死了,肖恩才会相信是上杉虎出手救援。
果然,肖恩见范闲被拖住,迅速驾马逃离,天禄立刻弹起来,这时候使团已经被惊动,范闲下令分头追击肖恩。等到人都走了,高达等其他装死的人才坐起来。
“闲闲哥,差不多咱们也该动了。”天禄看看范闲。
“还能跟得上吗?”高达怀疑。
“放心,有人跟着呢。”
“我先行一步。”天禄展开机翎追向肖恩逃离的那边。
跟着王启年留下的记号,范闲很快找到了肖恩的位置,趁着肖恩滑进石缝躲避王启年的空档,从高处一跃而下。三支暗弩箭射空,范闲很快和肖恩缠斗起来,但很明显不是他的对手。
“范闲!”天禄的呼唤传来,范闲心领神会,卯足劲将肖恩踹出石缝,转瞬间,闪电般的黑影自半空飞过,撞飞了肖恩。范闲伺机而动,再次冲过去。
果然能当监事的人不是什么善茬,肖恩一边对付范闲还要一边提防身法滑溜且杀伤力高的天禄,一时间应接不暇,对着范闲下手愈发狠辣。
嘴角已经有了血迹,浑身上下灰头土脸的范闲被肖恩掐着脖子砸在地上的瞬间,天禄眼前的景象似乎和牛栏街重合了。
天禄的袭击力度之大不只是肖恩没有防备,就连范闲都吓了一跳。
“别逮着闲闲哥薅,我不是人吗?”天禄挡在范闲前面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肖恩,腿上还保持着踹人的帅气姿势。
真的和天禄缠斗在一起,肖恩才发现这姑娘比范闲要难对付得多。
和范闲一样精通毒术,真气还更强大,背后有个能带她飞起来的奇特武器,而她本人的招式更是招招致命丝毫不拖泥带水,没有一招是没用的花架子。
连和范闲对战一半的时间都不到,肖恩就被天禄拧着胳膊踩在地上。
“肖恩,老了就别跟年轻人拧巴。”天禄眼底的金色一闪而过,周围是四个持刀的虎卫。
“若是当年,你早死了。”肖恩被绑起来,嘴上依旧不饶人。
“当年?嚯!”天禄撩起面具,头一扬掀掉兜帽,冷笑一声,捏住肖恩的下巴抬起来,“我告诉你,别说现在,就算是当年你断我义父双腿的全盛时期,遇上我,十个你都不够填牙缝。”
“这么说,没人来救我了?”
“冒充上杉虎的都是我的人。”范闲擦掉嘴角的血,笑了笑。
“骗我出使团,要杀我。”肖恩笑了笑,“问你个问题,你知道澹洲吗?”
“我从小在澹洲长大。”范闲挑挑眉。
“原来如此。”肖恩点点头,“好了,可以杀我了。”
“闲闲哥,有人来了。”天禄出言提醒。
“谁?!”
“九品的身手。”天禄拦住要过去的高达等人。
来人是个姑娘,手臂上挎着个菜篮子,腰上挂了两把开山斧。
“漂亮姐姐,苦荷大师是你师傅吧?”天禄打量一下对方,咧嘴一笑。
“哟,这就被你猜到了。”海棠朵朵看向小姑娘。
“又是九品,又是姐姐,我只能想到北齐的圣女海棠朵朵啊。”天禄龇牙。
“我知道你们俩。”海棠朵朵对天禄倒是挺有好感,“南庆的一个诗神一个诗仙,小小年纪手段阴狠,不是什么好人哪。”
“姐姐谬赞啦。”天禄眨眨眼睛。
范闲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琢磨半天,凑过去,一乐:“打一架吧?”
天禄&海棠朵朵:?
“就......这么水灵灵的打起来了?”天禄指着范闲看向高达。
高达:“小范大人果然勇气可嘉!”
天禄:......
“服......”天禄说了半句,耳朵一动。
有动静。
示意高达不要动,天禄隐匿气息,无声的移动了一些,拉开了手臂上机翎组成的弓,气流迅速组合成了强劲的箭矢。
“我天......”高达看得目瞪口呆。
天禄这一箭轰碎了岩石,不但露出了藏在岩石后面的燕小乙和他的队伍,还惊动了正打架的范闲和海棠朵朵。
“燕统领?你不是在边关吗?来这里干什么?”天禄不解的歪歪头。
“竟然是你?!你不是说你姓陈吗?”
“没错啊,我姓陈,陈天禄。”天禄歪头,“怎么了吗?”
“......对不起了!”燕小乙咬咬牙,瞄准了天禄,一箭射过去。
“诶?”天禄脚尖一点,蹭的蹿起来,避开箭矢躲了起来,“燕统领!你干什么!”
没等燕小乙回答,另一边来了一队骑兵。
“北齐军马......可太巧了。”天禄捂脸,“闲闲哥,刚借了上杉虎的名号,人就来了。”
“大将军再往前一步,就等着给你义父送终吧!”范闲将匕首横在了肖恩脖颈上,不料上杉虎丝毫不慌。
“难道他也是来杀你的?”范闲看看肖恩。
“大人小心!”
上杉虎竟是直接将手里的长枪掷了出来。
“当!”武器撞击声响起,是天禄。她的机翎组成了伞一样的形状,轻松拦下那势不可挡的长枪。
“诶嘿,好玩。”天禄探头,“大将军,再来一下。”
“天禄你小心啊!”范闲已经拉着肖恩跑出老远,上杉虎立刻拍马准备追过去,几支机翎飞射而来,硬是将他从马上逼下来。
“大将军,走什么啊?来打架嘛。”天禄兴致勃勃扭扭脖子。
“我听说过你,南庆那个诗神小姑娘。”上杉虎握着长枪眯起眼睛。
“将军甲胄映朝阳,马蹄声急战鼓响。剑指苍穹震九霄,一骑当先万夫挡。 ”天禄出口成章,龇牙一笑,“送您的,大将军。”
“留着给你自己当遗言吧!”上杉虎看着肖恩那边心急如焚,直接出手。
“别那么心急,大将军。”天禄机翎一展,飞起来悬在半空,“怎么的?杀了我,跟我庆国大军继续打?再打你北齐可就灭国喽~”
“好武器!”上杉虎皱眉。
眼见打不到半空的天禄,上杉虎咬咬牙,突然直冲范闲那边,范闲立刻迎敌。
“又一个九品,早知道不打那两架了!”范闲见打不过赶紧溜,一片混乱里,燕小乙和他带的骑兵也加入了战斗,三方人都想把另外两波人全处理掉,根本没有敌我之分。
“......”天禄服气了,这都什么事儿啊。
去一边去!打不过就加入!天禄也加入了混战,机翎难防,杀伤力又高,很快燕小乙的人和北齐兵丁就倒了一大片,范闲算是见识到传闻中天禄带队几次无伤亡的水平了。
谁知道还有另一队人杀出来。
“这什么!”差点被误伤的天禄崩溃,“镰刀擀面杖?!大叔你们认真的吗?”
“看身手都是前线的老兵。”范闲已经趁机退出了战斗。
“......”一样退出来的天禄捂脸。
猜都能猜到是谁的人。
眼尖的天禄看到拉弓瞄准上杉虎的燕小乙已经松了手,上杉虎应接不暇已经来不及回防,恰好转身,左胸口硬生生挨了一箭,闷哼出声,趔趄一步跪在地上。
“燕统领!”看燕小乙又瞄准他,天禄下意识冲过去挡在两人中间,“你真把上杉虎大将军杀了,我们使团不好收场!”
“与我何干!”燕小乙手下毫不留情,天禄微微皱眉,徒手接了这一箭。
“喂!燕小乙!”天禄怒了,手一挥,箭矢飞射回去,丝毫不输燕小乙的力度。
“都,给,爷,住手!!!!”天禄的咆哮震得在场众人耳朵嗡嗡作响,迫不得已停下了战斗。
“她一个小姑娘家,哪来的这么大嗓门。”肖恩都被震得直捂耳朵。
“前辈有所不知,天禄厉害着呢......”范闲龇牙咧嘴。
“燕小乙,滚回你的边境去!”天禄眼眸染上金色,一瞬间,燕小乙这边的人全都被控制了一般,慢慢转身,该上马的上马,朝着来时的路跑回去。
“卧槽......天禄......”范闲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你猜我为什么说全盛时期的肖恩来十个都打不过我?”天禄站直身子,眼睛已经变回黑色,“放心,回营以前他们清明不了。”
“你可真够厉害的。”范闲麻了。
“大将军,肖先生不可能给你。真想要,就等到了北齐跟我们正式交接。”天禄回头,“还有,记得欠我这份挡箭的恩情哦。”
“虎儿。”肖恩有些担心义子伤势。
“闲闲哥,你们先回,我还有点事情。”天禄朝范闲咧嘴一笑,回头示意北齐士兵把他们将军扶起来。
“那你尽快,咱们还要赶路。”范闲点点头。
“去吧去吧。”
目送范闲离开,天禄转过身来,吩咐北齐士兵将上杉虎扶到石头那边坐下。北齐士兵对这个刚刚在燕小乙箭下护着他们大将军的庆国人也比较有好感,按天禄的要求做了。
上杉虎左胸上的箭伤血流不止,不光捂着胸口的手,就连盔甲上都已经鲜血横流,显然不是轻伤。
“这出血量......不对劲。”天禄皱眉,一指上杉虎,“诶,来俩人,脱。”
上杉虎&北齐士兵:???
“小丫头......你才......多大啊?做这种事?”上杉虎拨开如临大敌挡在他身前的手下,示意他们收起刀。
“怪不得有人说大将军温柔谦冲,不打的时候原来是这样。”天禄蹲下来,“慌什么,周围都是你的人,我一个小姑娘家家还能吃了你啊?让你脱就脱。”
“不是......”
“不脱我帮你。”天禄直接上手。
“诶?!喂!”
天禄给鎏金各种换衣服早就习惯了,三下两下就拽开了上杉虎的领口。
“不是,大将军,你以为我要干嘛啊?”小心翼翼将被血染透的衣物从箭上取下来,天禄指指上杉虎依旧大股大股冒血的伤口,“大将军信不信,这么流下去,都回不了北齐境内,您就得失血而死?肖先生应该不希望得知您的死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