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公里。
翟笙理了廖芷。
因为提议追极光的疯子居然问他有多大把握看到极光。
“你没话找话?”
“不。”廖芷笑盈盈的,琉璃眸却分明盛着认真,“无关天文预测,只问你的直觉。”
直觉能当饭吃?
翟笙寻思这人怎么又犯大学的病,整些没边际的东西让他违背科学。他倒是明白廖芷寄托文学的原因,但谁家学文学的这德行?
但理论归理论,出都出来了,白跑一趟总不好。再说和喜欢的人看一场极光又不是谁都能做到的,何况十年一遇,何况巧得遇上好天气……
“九成吧。”翟笙空口提概率,旋即反问,“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有啊。”廖芷刹了车,忽然打开车顶灯。翟笙迷惑着被他握住了手。
“如果和你一起,”琉璃融化了,荡漾开,淌出蜜的色泽,一层层向翟笙包裹,“我赌概率为百分之百。”
翟笙心跳一顿,嘴却先自质疑:“理由?”
“你不明白吗?”廖芷弯眸凑近,“恋爱使人盲目,而我恰好——”
他的唇缓缓向他贴近,却逗留半路,那三字已然溜至唇边。
来不及了。
“喜——”
不行。
只好这样办了。
翟笙抬手揪住廖芷领子,把人往下一拉,闭眼亲了上去,把将吐未吐的“欢”字堵了回去柔软的触感激起电流,翟笙条件反射一缩,哪知廖芷忽然一手抚上他后脑勺,追着他亲了过去。
翟笙的唇齿被廖芷轻而易举地分开,湿软的舌探入他口中,不容置地在每个角落探寻。 翟笙被亲得发软,他哪知道电视剧里那些无聊的亲吻环节放到现实竟与他想的截然相反,舌与舌的交缠,唇与唇的吮吸,每一丝软肉相触都惹得他浑身发颤。
他顶在廖芷胸口的手推拒得越发无力,渐而揪起廖芷的衣料,继而只能虚环在廖芷颈上。廖芷一手抚他脑后,另一手滑向他腰肢,把人一点点按向自己。
他的小学弟看着文弱实则精干得要命,腰肌绷紧处与柔软的指尖形成强烈的张力。他握着翟笙的腰,让人跨在自个腿上,越发激烈地亲吻他,那点“学弟会受不了”的理智早已灰飞烟灭,满脑子只剩下索取——贪婪地索取,暴风雨般地侵略,不可扼制地想把人拆吞入腹。
翟笙大脑空白,眼前朦胧一片。氧气越发稀薄,他除了支离破碎的“呜呜”声,什么都发不出来,甚至于连呜呜声也细如猫咛,**************
************翟笙才堪堪喘出一口气。他恼恨地要斥责廖芷,却反被人拉扯入怀,贴得严丝合缝。
“别动。”廖芷侧头,脸颊轻柔地来回蹭着埋在颈窝里的人的头发。
翟笙估摸着亲是自己先主动亲的,四舍五入也算自己先表白,索性让让他,任他紧抱着。转念又想话没说出口,名不正言不顺,动弹了下想爬起来,被廖芷哄小孩似地拍了拍背,又按了回去。
行。
不让我起来,你下辈子再要草编戒指吧!
翟笙指尖发软,鼻间萦着清冽的松香。
他也闹不清这是病的余潮还是旁的什么,被亲得毫无还手之力,羞赧之下还不如将脸埋起,若当真是病根未去,这般亲密地抱在一起,他怕是不知何时才能起来,还是先分开为好,便闷声咬牙,斥道还看不看极光了。
耳边传来低笑,廖芷不松开他,反问他,这么想和他看极光吗。说时唇还蹭着翟笙的耳,有一下没一下的微凉。
翟笙挣扎起来,背后脑后的手才知趣地放开。他才直起身子,唇上又被人啄了一口。翟笙心道有什么好亲的,却发现车顶灯已然熄灭,车内夜的幽蓝里,丝丝缕缕抹着异色微光。
窗外,松林发红,星辰隐黯,雾似的银白深深浅浅、宽宽窄窄地辅展在夜空。
极光早已登场,以它不同于相机摄下的荧绿,渐而.如涸了的溪涌入清流,渐而溪水涌动盈满,潺潺着、奔流着,熠熠起碎钻似的辉光。
“看,我赢了。”
翟笙窝回副驾,神色复杂地瞟了眼乱开香槟的人:“这很常见吧?”
廖芷竖起食指,眉宇间跃动开孩童般的雀跃与笃定:
“再等等。”
就像烟火必会在烟火大会映亮海面,只见贯空的银白抖开光来,本该沉寂黑暗的天地间,一切物什显现出清晰的轮廓。松林的红触到极光水一般的色泽,竟反而窜起火苗,烧入极光变幻层叠的深浅中。
白绸未及落幕,鹅黄已漫,明橙紧步,浅粉轻缠;下一刻,紫光乍现,刹那间高低上下掀起海的浪涛。
极光狂舞着、回旋着,裙裾如花一般绽放,于太阳风的呼啸中燃烧不休、不休燃烧。 赌徒胜利了,胜得彻彻底底,胜得琉璃眸水光波澜,语声昂扬:
“看,我说过,有你在,概率就是百分之百。”
他明明也惊喜万分、嗓音带颤,却非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翟笙失笑:“硬扯我做什么。”
极光就这时这刻,不会在彼时彼刻。他们只是撞对了奇观降临的时间地点罢了,人家劳伦甚至准备好在极圈内长留守候。
翟笙料定廖芷还要强词夺理两句,结果那人忽然又倾过身来,轻快地吻了他一口,什么都未解释。
廖芷弯眸凝睇着双颊绯红的奇迹本身,抬手掩住那双水晶以的眼眸,再度俯身,又与他接了个绵长的吻。
他哪里能笃定呢。就连特意前往北角,都只是为了增加见到盛大极光的可能性。
人没有那么多十年可以等,而奇迹也并非区区十年即可得到。他与翟笙的相遇起于奇迹的亲临,就连互通心曲的过程都遍生阴差阳错,横杂错漏,岔路如丛。
但奇迹总在出乎意料之处予他惊喜。在曼彻斯特的力挽狂澜,在挪威释开因生母而起的执念,甚至于从初见到共览极光、一切不论是否与翟笙有关的事,他都想不讲道理地归因于奇迹一个人身上。
“看极光”是他早已隐于旅程中的计划,至于特罗姆瑟观景台,只是他备用的告白地。
他就是想撞一撞,闯入一个又一个新的奇迹,再欣赏其间戏剧性的波折。
——他的确爱极了意料之外。
——但他的学弟,似乎总能将意料之外作意料之中,所以他才断言,有翟笙在,所谓理想化人生的实现必然是百分之百。
翟笙自然听不见他的碎碎念,能感到的只有因多次接吻而发烫发肿的唇。他们最终没去北角,但整个回程的路,都亘着极光与银河。(二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