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喝口水吧姐。”
金方把从会场顺来的矿泉水递给张素晴。
一行人开完坐谈会，廊上夕光已闪开一片浅橙。张素晴的影子在地砖上轻快地移动。她摆摆手推开水瓶,摸出手机，喜色仍挂在眉上：
“等等哈，我先和关总汇报一下。”
金方耸耸肩，掩着嘴向翟笙吐嘈：“工作狂，打了一下午嘴仗嘴巴不干吗？”
他掩了嘴跟没掩一样。张素晴回头一瞪。金方伸长了胳膊把矿泉水塞她手里，这次接了。
“晴姐不工作的时候还是很好说话的。”开会张素晴舌战甲方，不开会金方接力当话唠,翟笙一下午都不怎么需要说话，“对上RMC嘛——他们活该，介绍会被打脸了，坐谈会还挑东挑西……”
他蓦地闭了嘴。
翟笙来回一看，金方出言不逊又遭了张素晴警告。他感到好笑，还未说什么，金方便找补说“为公司和平友好交流以及免于晴姐唠叨，故放过对手云云”。张素晴快走两步与他俩拉开距离，“好好好”地答应着关山安。
翟笙打断金方的理由输出，向张素晴的背影摊了摊手：“麻烦你替我和我的组员谢谢张素晴。”
“什么话。”金方抱起双臂，仿佛是自己受了感谢，牙在咧开的嘴里白亮亮的，“我们只是防止RMC乱刀难损人利己，真正拿下这个项目不还是因为你研究漂亮——RMC那个廖芷不是夸了好几次吗，算他识货。”
翟笙嘴角一扯，差点没扯起来。
“哎，一会儿你有什么安排吗？”金方看看张素晴还在打电话，只得先问翟笙，“咱们组出去开个庆功宴什么的。这个项目足够关总在海外开疆拓土，等晴姐说完，他一准发钱。”
翟笙摇摇头：“不好意思。”
“那下次吧。”金方不无遗憾，却一脸意料之中。
会展中心大门近庄咫尺。旋转门忽悠一晃，一群人上了车，回公司准备下班。
车上张素晴也问翟笙去不去吃火锅，一车人盯着翟笙，翟笙只好坦白要去趟超市——加班太久，家里早就缺这缺那了。
成人世界，聚会本身只是一个态度。跨部门的交集本就不多，不论借口真假，意思到了便好。大家也不介意，称说“下次”便作罢。
翟笙单拎着包下停车场开车，车还没发动热呢，睿焕一个电话打过来，紧巴巴问他项目是不是谈成了。
“嗯。”翟笙系上安全带。
“那敢情好。”睿焕的声音欢脱起来，“陪兄弟逛超市，来不来？就你家附近那家！”
翟笙的确要去超市，但睿焕大老远来找他去绝对有事。
翟笙眉心一跳，不和他多烦：“约会别拉上我，有话立刻说完。“
咖啡厅事件后一日，睿焕打着哈哈赔了翟笙一顿饭，顺便带翟笙见了他的女友希娅。俩人甜甜蜜蜜的，瞿笙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一顿饭吃得他一脑门问号，直想问恋爱是什么有必要炫耀的事吗。
“哎呀，我来找你吃饭，半路希娅让我顺便买点东西。”睿焕的嘴像开了三倍速，“我就知道你能拿下项目，餐厅都订了，买完就去？”
“随便你。”翟笙失语，他根本没得选。
“随便——？”睿焕叫唤起来，“你开个会被夺舍了？”
眼见着睿焕大有发疯之兆，翟笙毫不犹豫挂断电话。
他左打方向盘，拐过四个街口，睿焕正好整以暇地倚在车旁等他，墨镜卡花衬衫领口上，骚包地闪闪发亮。
睿焕人长得不赖，就是打扮容易让人得风湿病。翟笙径直走过去，睿焕乱招呼的手差点把空气拍他脸上。翟笙向后一仰。
“别挥了，我看得见。”说罢要往里走。
睿焕叫住他，露出翟笙熟悉的心虚笑容：“等等，我有话说。”
翟笙皱眉停步。
睿焕一亮手机屏，上头的“Shopping List”密密麻麻充塞整个屏幕。他甚至往下滑了滑清单，睁大眼睛，可怜巴巴。
——“说完随便打。”
——高中时睿焕也会用这种神情求翟笙，甚至主动申请挨打。
翟笙十指捏紧，最终一把扯过睿焕的手机，翻了一遍清单，上面更多是细枝末节的购物要求。他把手机丢回去：“我要买的东西和你分区重合，走了。”
睿焕忙不迭跟上。
这家超市有五层，分区也比很多超市清晰，至少儿童玩具和猫粮猫零食不会在一块。
两人各推一辆车在各区间穿梭，没一会儿车里各扔了一堆货品，一个接一个啪啪地打在车底面上，睿焕嘴也没闲着，一个劲问会议细节。翟笙简直又开了一场报告会。更离谱的是，睿焕要翟笙复述廖芷陈辞，眼里闪着八卦的光，边听还边高高挑起眉：
“这么说，你怼了RMC，他还借夸你给RMC挽尊？”
翟笙侧了侧头。他都没往这方面想，RMC认可他的产品明明很寻常。
“人精啊人精。”睿焕感叹道，“要不是当年你跟我说得多，我这会儿没准会觉得他崇拜你。”
“不会说话就别说。”翟笙捞了罐Davidd off咖啡，“还有你怎么认识他的？”
睿焕还以为他这辈子不会问关于廖芷的事，这么多年愣是半句没提。他瞄翟笙一眼，简略道： “我不知道他一学文学的怎么突然来英国修金融，课堂里碰见，一来二去认识了。”
“………”翟笙突然停住了。
睿焕拎了一包威化饼抬头，也是一愣。
不远处酒柜前长身玉立的，正是廖芷。他身上西装还未换下，推车里也堆了不少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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