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渚一中。
下了车,程知洄与戚繁莺站在校门口面面相觑。
戚繁莺先开了口,烟头在她脚下被碾灭:“你就是昨天在迟家闹事的人?”
她抬起头,“欠了多少?”
程知洄报了个数:“三百万。”
戚繁莺倒吸一口凉气,她现在浑身上下连50万都凑不出来,忍不住感慨道:“你爸真不是个东西。”
程知洄认同的点头:“他不是个东西。”
“行了,后面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戚繁莺靠近,大大咧咧的搭上程知洄的肩,豪爽道:“以后在学校,小事找我,大事咱俩一起喊迟悯青。”
程知洄:“……嗯。”
香舍,徐州宠站在门口,目光落在迟悯青离去的方向久久未能离开。
迟悯青刚回到明乐公寓就接了个电话,他静静听着电话那头的人如何急切,如何担忧,目光莫名落在餐桌上早已冷却的“阳春面”。
“我知道了。”
“你先稳住我妈,剩下的我会解决。”
“就今天中午之前,我会让她见到迟虞乔。”
“好,我会注意。”
“多余的事不要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迟悯青站在落地窗前闭上眼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转身拿起刚脱下的大衣又离开了家。
迟家人丁单薄,迟家老太爷一共就两个儿子,大儿子迟文华,二儿子迟文豪。迟家往上数三代勉强算上个书香世家,可到了迟文华这一辈,一个执意下海经商,一个执意逍遥快活,都无缘深造。
老爷子扼腕叹息,只能把目光放在孙辈上。迟悯青聪明的出奇,可人固执又清醒,不感兴趣的存在向来被他所排斥。齐心蓉不愿再生,老爷子只能把目光放在二儿子一家。
迟文豪发妻难产去世,只留下一个女儿,取名迟虞乔。
伤心地多伤心事,迟文豪的身体也自此后每况愈下,无奈飞往国外休养。迟虞乔却被老爷子强留下来,由他自己亲自抚养。
迟虞乔学会的第一句话,是喊齐心蓉“妈”。
第二句是喊迟悯青“哥哥”。
这是齐心蓉说的。
迟悯青一只脚踏进闵家时,他的小妹正站在墙角捂着红肿的脸哭泣。
“迟虞乔。”
迟悯青声音算不上大,但在如今寂静到落下一根针也如惊雷的大厅不亚于霹雳,迟虞乔抬起头看见亲人霎时忍不住心中满腔委屈,哭着奔向迟悯青,上气不接下气:“哥哥,哥哥……”
怀中的妹妹一如小时,柔软而弱小。
迟悯青要推离的动作一顿转而轻缓的拍拍迟虞乔的背,胸前被泪水浸湿,寒意凛然。
“各位,”迟悯青抬起头,眸中森然,冷冷道:“解释一下。”
众年轻人面面相觑,而后一青年踏出,开口道:“只是情侣间的小矛盾,迟哥,这怎么惊动您了?”
迟悯青望去,哦,闵家的独子,闵贺行。
情侣指的是谁和谁,一目了然。
然而还没等他再问,迟虞乔先炸开了锅,抱着迟悯青的手没松,转头冲着闵贺行吼了一句:“谁准你说话了!”
而后又眨着泪眼抱紧迟悯青,在他胸前蹭蹭:“哥,你带我走,我一秒都不想在这待了。”
迟悯青用不容拒绝的力道扯开她,迟虞乔愣了下,对上迟悯青的眼睛,嗫喏唤了一声:“哥……”
烦。
迟悯青重新看向闵贺行,闵家独子的绯闻满天飞,听说娱乐频道十条有八条是他。
皮囊不错,让迟悯青觉得恶心的也正是这张脸。
迟悯青丢下一句:“打扰。”,拉着迟虞乔往外走。
“哥,哥,”迟虞乔被拽着走,手腕被捏的生疼,她咬了咬下唇,泪眼婆娑。
迟悯青沉下声音:“没有下次了,迟虞乔。”
“我妈不是你的棋子。”
迟虞乔脸霎时愣了,急忙想要解释:“我没有利用妈妈,不是这样的哥,我只是。”
迟悯青打断:“我不想知道。”
一时间迟虞乔哑然。
闵家和迟家离得不远,迟虞乔和闵贺行竟也称得上青梅竹马。
走到半道,迟悯青才想起这回事。
“哥,”迟虞乔讨好的笑笑,“你别生气了,我只是太想你。”
“我们很久没见了。”
她说的可怜,迟悯青停住步子,转过身。
迟虞乔于是笑的好轻易,迟悯青不明白,所以就开口对她说道:“你不应该想见我,我记得,十年前我刚到迟家的时候你哭的很伤心,你说,我不应该回去,说那是你的家,叫我滚。迟虞乔,我们之间没有什么亲密的哥哥妹妹之间的关系,我是你恨的人,你是我讨厌的人。”
迟虞乔是第一次听见迟悯青对她说了这么多话,一共80个字,打破十年的记录。
哇,真厉害。
迟虞乔勉强勾了下唇,真厉害,哥哥。
她仍旧在笑,笑的眼睛眯起来,笑的像每一个凡世的妹妹一样单纯':
“嗯,我知道,我应该恨你。”
“我恨你。”
“哥哥。”
说不通,迟悯青就知道他说的每个字迟虞乔都没听进去。
弟弟妹妹都是很执着的生物吗?
迟悯青只有过一个弟弟,弟弟似乎很乖,他从前没思考过这个问题,现在自然也得不到答案。
迟家门口,老管家正在那等着,远远望见迟家两兄妹,高兴的迎了上去:
“少爷。”
迟悯青:“嗯。”
管家恭敬的对着迟悯青一低头,而后又转对迟虞乔:
“小姐,夫人累了在楼上休息,吩咐了等你回来叫您去楼上叫她。”
迟虞乔“嗯”了声表示知道,而后跟迟悯青轻声告别:“哥,下次见。”
她一路小跑着上楼,马尾辫在空中划出焦急的弧度。
迟悯青皱眉,眸中复杂神色被掩盖在一如既往的平静深水下,询问老管家:“母亲这五年里经常这样吗?”
老管家面上难掩忧愁,他算是看着齐心蓉长大的:
“夫人和老爷这几年聚少离多,您大多时候也不在她身边,夫人就只有虞乔小姐。但虞乔小姐大了,年轻人有自己的心思,争吵也在所难免。”
“夫人太孤独了。”
时间不早,这一通事下来也到了中午时分。
迟悯青没在自己的疑问上过于放纵,他礼貌的和老管家道别后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