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
耳边依然有人声,她有点呼吸急促。
呵呵,用不着脱离后反复无意义地重演嘈杂不忿烦躁了,因为根本无法脱离。
回想起眼前的处境,更是令人本就混乱消沉的心情雪上加霜。
而“现实”里。
出乎意料地,所担心厌倦的交流,并没有发生。
空无一人,只有两张照片,自带无色黑白滤镜看不出照片是否彩色的她,和一张摄影师本身的黑白映影,妥帖地平放在老式相机之上,重叠。
-你可以理解为,他此刻处在相中的世界,作为一个观察者。
-他的目标并不在你…好吧至少暂时不在
“呼。”第五世松了一口气。
她不想等待一个根本没必要的人,不想寻求一个没必要的因果,留下解释说明什么的显然也很没必要…她不知道该怎么做,不知道什么该解释什么不该解释,让意识数据自己商量吧,这并非她本意,她猜不到,也做不到。
小小的爱干净鳄鱼悄悄离开,大尾巴在身后拖曳潮湿的水痕,滴滴答答眼泪般,落地永不消逝,如果被她发现的话会崩溃地越抹越脏吧。
-你的潜行比较精湛,但你的拖尾血迹又弥补了这一部分。
似乎忘了什么,下意识地。
“我得…去找谁”她推开门,门外是一片混沌的灰色烟云,没有任何气味与声音,影影绰绰变换着,一会是阁楼,一会是庄园,一会是记忆余烬版庄园,一会是战绩,一片灰红灰红红。
于此时此刻犹豫许久。
想改变,但也不能,任何轻而易举的事物在她看来都如此遥远,遥远而艰难,艰难而茫然,没必要,我们本该没有交集
-好耶,去哪,我们要接着去游戏吗?还是干什么?
-现在走吗?不等另一半意识数据回来?
总有那么一些“意外”,而她们显然显然不打算放过她。
“……”第五世一步回到归宿,依旧是离开前的模样,血肉腥气湿嗒嗒的,空气却诡异地并不湿润到窒息,只是正常的,带一丝血腥。
没有传送,事实上周身的怨念雾气变得稀薄了不少,隐约能辨认出原本的暗红颜色,她就也因此失去了一部分特殊的能力,比如随时闪现传送,比如黑雾的吞噬和随身空间,比如把怨念灌输给别人直接撑爆脑子。
-忘了按着冈易给我抽卡了!
-冈易都到手了你只关心这个?
因为这一半怨念也亲眼看到了冈易被报复,变得平和些许,洗白弱三分。
而且她善…她不善,但她内敛,自闭,讨厌无事生非,讨厌节外生枝,讨厌前因后果,讨厌“有意义”的事情,事实上什么都没意义,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做,自然就不去做,比如搞科研寻找更高效的方法大肆屠……平账。
没有意义。
她声音平静,完全察觉不出情绪,似乎只是温婉中带着些懵懂,吐字清晰,语调平缓,“为什么我不能安静?为什么我安静下来依然能听到声音?为什么有人跟着我?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活下来?”
高低是个虚无令使。
大部分怨念都在看屏幕,围观集群意识主体的无厘头冒险,女鬼去到了一所鬼屋,进行一个本色的出演,真得不能再真。
少部分在认真思考且关注第五世,甚至认真地给她提建议,:-是耳鸣,冈易把耳鸣改进监管默认自带被动里了,就像求生的心跳预警
“…放过我吧。”第五世苦笑着,抬起烟云状的黑红触手。
颓废到了极点,连吊五人格也不会感兴趣。
过于远见,看得太远,早在发生之前便已可知结局,因此任何错误都是再犯,任何事物都是缅怀。
沉浸于沉默的虚无的忧郁。
“我完全没法总结出刚才我经历了什么,”她想说,“我也什么都做不到,如果他想和你们聊天该怎么办呢?要我转述吗?如果我回不去怎么办呢?我不会只能一直这样清醒下去吧?”
她会疯的。
黑雾哀哀波动着。
扼住咽喉,便无法发声。
挤兑大脑,意识就迷失。
绞缠胸骨,沉闷地哭诉。
也可以拧断四肢,在海中任由沉浮,等待着一个幸运的,或许不那么幸运的人,咬竿钓上,鳄鱼也是鱼。
告别交流,放弃生命,逃离自由。
任何宏伟声音,在集体意识的潜海前永远是微不足道,被忽略的淡漠。
相反,也正相似,任何细微的声音对她来说都太大了。
她只是一滴水,哪怕一丝声音的振动都足以动摇她的根基,使她蒸腾成雾。
咚咚咚。
吱——
门把手拧动的轻微嘎吱声被放大百倍千倍,响彻空屋,短暂地压下了耳鸣。
任何声音与举措,任何眨眼、心跳、微小动作,都向她强势尖锐地宣告着存在,她烦胜于烦。
厌烦胜过了麻烦。
她想逃避任何可以解决的问题,但如果既逃不掉也没法解决呢?
那就寻求她人的庇护。
怨念的薄雾在空中虚晃一瞬,并未真正附上整边侧脸,只是轻巧地,以雾须边缘点了点自己漆黑而无机的右瞳,染上一滴被乌黑吞没的血色,向那端投下混沌不明的视线。
“夜魔?Norn女士?您好?请进。”
随话音落下,归宿的窄门,无声地打开。
一阵无端的委屈涌上心头,就像颠沛流离的孩子终于同母亲相聚,找到了可供躲藏的避难所,尽管想诉说所受的一切苦难,但却在重逢喜悦的面前不值一提。
会产生这样的错觉也不怪她,毕竟好奇却从不表露的西方白龙屡屡见面刷存在感,温和的,偏爱的,威逼利诱的,给小鳄鱼骗得一阵一阵。
但也只是错觉,连血都没有的人偶躯壳从不存在什么慈哀垂怜,她永结寒冰的眸子里只有若隐若现跳动的幽灵魂火,漠然的、理所当然的渴求。
我想要的,就会得到。
我麾下的,永不脱离。
因此,关于第五世的情感到底是代偿还是出于力量与气场多方面全面压制下习惯性的斯德哥尔摩这样的问题,值得讨论,但没必要。
反正结果都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