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玉华宫,喻梨仔细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小院很清新,不似想象中那般古板,气氛轻松,与宫门外的一片死寂,格格不入。
院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草,洁白的山茶孤傲地挺立在枝头,一旁的摇椅上,喻言安正细细嗅闻花香。几个侍女弓手立在门两旁,随时接受派遣。
“二妹妹当真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喻言安摘下枝头开得最盛的那朵红山茶,动作轻柔,慢慢抚摸,与白日里咄咄逼人的模样迥然不同。
“妹妹不明白姐姐的意思。”阿桃站在喻梨身后,在一众宫人中,找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霎时间眼含热泪。喻梨却背对着她,全然不知情,继续与喻言安对话。
“十四岁那年,母妃为我谋了一桩婚事,一桩在外人看来十全十美的婚事,但我,不愿。”喻言安边说,边把玩着手中的花,始终语气淡淡。
“容妃调查过吧,世人皆知这桩婚事因华南将军在一次宴会上饮酒过度跌入荷花池中溺亡而结束。”喻梨安安静静站在原地,还是不清楚喻言安的意思。
喻言安也不恼,继续自顾自说:“但鲜少有人知晓,他那日根本没喝醉,而是被下药了,我也是。有人把我们先后引到了后院,妄想生米煮成熟饭。你知道我是怎么逃过一劫的么?”
“你把他推入荷花池了?”
“非也,我只是在他要扑上来的前一刻,用发钗逼退他而已,可他一时失神,自己跌落了。谁也料不到,威风凛凛,战功赫赫的大将军,溺死在了淤泥里。他躲过了战场上的刀剑,没躲过算计。”
“华南将军出身世家,战功赫赫就是最大的错误。何况,华南氏族与皇后叶阳一氏是世仇。”喻梨不置可否,虽惋惜,却也无可奈何,触及到不可触及的利益,本就必死无疑。
“没错,母妃此举不是表面上那样要与华南氏族冰释前嫌,反而是希望我牵制他们。朝中兵权大半都在华南氏族手中。本来叶阳氏都快要扳倒华南氏族了,结果半路杀出个华南将军来,这也是我为何不想嫁与他的原因。”
喻梨微微点头,好半晌才问道:“长姐所言与今日想要告知我的事,又有何干系呢?”
喻言安将手中的山茶花碾碎,步入正题。
“日后,你会和我一样,成为一个需要时即可牺牲的工具,而此皆因那句“母后”,我早告诫,有些名号担不起是不该应下的。”
可,你分明应该知晓,有些话是逆转不得的,喻梨无法拒绝,哪怕是喻言安身边的小莲,如果可以,就像那日的走水,只要她有权利,大可以带着陆渊在火势来前,不顾小莲的叮嘱,一走了之,可她没有。
“我人微言轻,话没有分量。”话虽如此,喻梨脸上没有半分怯意,懦弱也瞧不出来。而喻言安像是早料到她会作此回答一般,抿了口桌上的热茶。
缓缓开口:“是,这一切都由不得你做主,可我知晓,你只想了却容妃与虞美人的心愿,若到了那时母后仍对你百般阻拦,你可不会用一句轻飘飘的身不由己来对付我。”
喻言安饶有兴致的盯着喻桃木然的眼眸,喻梨觉着,此时两人站在对立面,场景中只有她和喻言安,周遭是永无止境的白,漫天的空洞和麻木。
喻言安是唯一的那抹粉红,而她一身素净。
“抱歉,我不明白。”
喻言安意味不明一笑,挥挥手,小莲上前送客,另一名侍女扶着她步入房内,喻梨只能被请出,并悻悻看着她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公主,大公主不会对我们下手吧。” 阿桃若有所思,担忧地看向喻梨。
“暂且不会,解决这些麻烦是陆渊的事,与你我其实也并无干系。重要的是站对阵营,不过,目的不同,也扯不到一起,不必太过担心。”喻梨说着,扯出一个淡淡的微笑,阿桃却仍是一副担忧的神情。
回到棠梨宫,出乎意料的,往常空荡荡的石桌上此刻却摆着几道好菜。
喻梨进门时恰好见到忙前忙后的陆渊,以及一脸嫌弃的一个宫女,眼生但耳熟,因为这位宫女正是同阿桃吐槽的伴儿。
喻梨捂嘴笑,嘲弄陆渊笨手笨脚,阿桃赶忙上前制止,“小皇子快快歇下,不要帮倒忙了。”陆渊面露尴尬,耳根快红透了,宫女见到来人也赶快行上了礼。
“二公主,奴婢是又青,日后还要仰照您了。”喻梨愈发觉得好笑,前些日子还在谈论自己的人,如今也来了棠梨宫。
“咳咳,那个,多谢你今日之举,不过你可别误会,我不是要与你结盟之意,只是单纯感谢。”
“哦,正好今日午膳还未用过呢,阿桃,又青,都坐下一起吃吧,我这没太多规矩。”
喻梨看看阿桃和又青,又看向陆渊,微微笑,问:“陆小皇子这是,还有事吗?”陆渊愣了愣,阿桃本就站在喻梨身边,躬身道谢入了座,又青偷笑,没那么端庄,慢慢走来。
不多时,陆渊反应过来,边说无事了,边走,其余三人一直看着他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为止,喻梨又朝着他离开的方向大喊道:“多谢陆小皇子了!”说完,三人齐齐笑了,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饭来,其乐融融,又青是自来熟,更何况还与阿桃认识,倒也算聊得来,人很直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