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的第一天,下午最后一节课是语文课——祝予芸最爱的课之一。没错,学霸也会偏科,而祝予芸的文科明显比理科要好一些,或许是女生的优势吧——她永远是令人瞩目的文科第一,妥妥的文科战神!
“既然咱们都先学《三峡》这篇古文了,那就请同学来翻译一下吧。”
下面一片沉寂——无人愿意回答,大家纷纷把头默默低下。直到初二,也没人喜欢翻译古文。这时,只有祝予芸的那只手举了起来。
叶言寒对语文课毫无兴趣,甚至打起哈欠。
语文老师象征性地扶了扶眼镜框,皱着眉叹息:“总不能每次都让祝予芸来吧,同学们要活跃一点呀,回答错了也没关系。”
依然是寂静的……
祝予芸依然举着手……
“那祝予芸旁边那个新同学,你翻译。不多,就第一段。”
祝予芸捂住嘴,偷偷将眼角笑弯了。叶言寒刚才似乎在走神,没听到老师叫他,埋着头迟迟未站起身,不知在想什么。
祝予芸抬头瞥了一眼老师,敏捷地捕捉到老师的耐心即将烟消云散,用那因笑而止不住抖动的手臂戳了戳叶言寒。叶言寒抬起头,一副如梦初醒的样子,却也不慌不忙——用右腿向后踢了踢椅子,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连看都不看,就满怀不屑地抛出了句:“不会。”
“不看都知道不会?”老师不信,反问他。
叶言寒无奈,撇着嘴角,在老师视线之外处翻了个白眼。接着,佯装正经认真地眯眼,伸长脖子,怼着脸看了一眼语文书。不到一秒,又抬头,一字一顿:“看过了,不会。”
叶言寒没说错,他真的对语文一窍不通,更别说是翻译古文了。
“再想想吧。”语文老师只能鼓励他。
不知是想起了吴老师的嘱咐,还是突然善心大发,祝予芸从笔袋里拿出便利贴,在上面写下了翻译。她小心翼翼地将便利贴一点一点往叶言寒那边递——她想帮他。
可是,叶言寒并没有注意到这张善意的便利贴,一直没把头低下。祝予芸只好伸手扯了扯同桌的衣角,再用手指点一下便利贴,示意他便利贴的存在。
果然,叶言寒低下了头,先是疑惑地看着祝予芸,而当他看见了祝予芸眼底的殷切,他便转头看向那张便利贴。也许是有点开心——同桌竟会帮自己,他忍不住咧开嘴角,微微地笑了。
而语文老师身为一个资历颇深的教师,自然察觉了这一切,但她没有拆穿两人。她听完了叶言寒读出的答案,也让他坐下了。
“祝予芸,既然帮了同桌,那就好人做到底吧!接着把这篇课文翻译完。”
祝予芸一向不愿意被老师点名,但这次却有种莫名的喜悦。
她站起来,手上捧着书,开始翻译。她翻译得非常流利,中间没有丝毫停顿,好像书上的不是文言文,而是白话文似的——只需要读出来那么简单。
正当祝予芸翻译到“春冬之时,则素湍绿潭”这句时,教室门被敲响了。语文老师走向门,打开锁,拉开门。只见门外站着三个人——班主任吴老师,还有两个老人,一男一女。
“抱歉,打扰了。能让叶言寒出来一下吗?”
叶言寒听到自己的名字,从语文课的困意中清醒过来,眯着眼皱着眉抬头看门外的人。瞥见两位老人时,他的身体僵硬了一下,搭在语文书上的手也越抓越紧,甚至把语文书的角也捏皱了。那原本充满困意的眼中,在刹那间闪出骇人的光。那束光是凌冽,也是不屑。但没有人察觉,包括祝予芸。
还没等语文老师说出“可以”,他就“吱”的一声猛地拉开椅子,迈着箭步冲出了教室的门,又“砰”地关上了门。
语文老师好像被惊到了,迟疑地说:“祝予芸继续翻译吧!。”
可祝予芸的目光却不在书本上,她直勾勾地盯视门外。想伸长脖子看看门口的情况,奈何自己坐在最后一排,无论怎样也看不见。
“祝予芸,你在干什么,还不回答吗?”语文老师有些不耐烦了。
祝予芸连忙收回视线,翻译古文。然而,这次她一改刚才在的流利,而是磕磕绊绊,总是这里看错,那里又落一句。最终,勉强翻译完。
翻译时,门口总时不时传来几声呵斥,像是叶言寒的声音……
坐下后,她脑海里全是叶言寒被叫出去的事情——他怎么了?,那两个人是谁?为什么找他呢?他才刚来,应该不会闯什么祸吧……
校外一家家常餐厅的一间包厢里,坐着三个人——叶言寒,和那两位老人。
叶言寒阴着脸,翘着二郎腿,双手在胸前交叉,身上散发出厌恶和丝丝寒气。他对着两位老人翻了个白眼,咬着牙问:“你们来干嘛?”
“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骨肉至亲,我们不能不来看看你吗?”
是老人中那位女的。她摆出一副自认为慈祥的笑容,还想起身去拉叶言寒的手。总想显得亲切些,又不太自然。
“我不需要。”叶言寒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冷冷地拒绝。
服务员把菜上了。尽管这些菜看上去并不可口,但叶言寒无事可做,就自顾自地吃饭。
眼看身边的男的老人就要拍案而起发怒了,那位女的赶紧将他按住,笑着说:“小寒啊,你爸妈不在身边,我们自然要管你。”而那男的只好不说话,也低下头吃饭。
叶言寒沉默了——他不想回答。
她又搓了搓手,扬了扬嘴,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叶言寒碗里。一边打量着叶言寒脸上的表情,一边似乎心有余悸地开口:“那个……爷爷奶奶这次来呢是想和你商量一下,咱们能不能不在这上学?”
叶言寒看着碗里的排骨,却一点食欲也没有——他最讨厌吃排骨了。听到句末,他才反应过来:该来的还是要来。只得挑挑眉,继续扒着饭,听下去。
“这也是你爸妈的意思。他们在国外,不放心你,想让你回去,在他们那里上学……”
“别说了,我不同意。”叶言寒打断了她。他没有抬头,却毫不犹豫地表态。
“你……你怎么不听话呢!”男人抬头,气得满脸都涨红了,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不停颤抖地指着叶言寒的鼻尖,连话也说不利索了,“你真是太……太不争气了!”
叶言寒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动了动嘴唇,把想说的话咽回了喉咙里——他不想再待在这了也没有心情吃饭了,于是将筷子用力摔在桌上,大声吼道:“我不会去那里的!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们!别来打扰我!”
他说完,转身就走,走向学校。
包厢里,两位老人看着对方,深深地叹了口气——算了,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当叶言寒走到校门口时,夜幕已经降临夜风并不凉爽,其中夹杂的热气反而令他的怒火烧得更旺了。一片漆黑中,那张阴沉的脸比天空更加暗,使人敬而远之。
八点,平行班晚自习下课的时间到了,但重点班还要多上一个小时。叶言寒不想去上课了,他害怕自己控制不住烦躁,便在校门口的墙根下蹲着,将头靠在墙上,仰望着仅有几颗星星的天空——原来,今天这么糟糕……
叶言寒蹲着,脑海里浮现出今天下午一帧又一帧的画面,他感到疲惫,闭上了眼——似乎在思考,又像在休息。
时间总在人们不留意间,就匆匆流逝,或许当你放松下来,原本以为漫长的时间也会转瞬即逝。
“玲玲玲”,九点了,重点班也下课了。初二(4)班放学的队伍出了校门,领队的正是那天叫叶言寒“寒哥”的人——林钧。他边领队,边转头和另一个男生聊天。
叶言寒有些茫然——他是领队,不是说他成绩垫底吗?
他走上前,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拽住林钧的校服衣领:“你是领队?”
“原来是寒哥啊。不是啊。平常都是祝予芸,不过今天她有事先走了。”林钧回答。
“她能有什么事?”叶言寒不解。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是吴老师来叫的她,大概是她家里有什么事吧。”
“哦……”
原来是家里有事啊……
是什么事呢?
叶言寒还想问什么,林钧却开口了:
“不过,寒哥,祝予芸家里的事好像挺保密的,班里没几个人知道。就算是知道的,嘴巴也很严,从来不告诉别人。”林钧神色十分神秘。
叶言寒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跟在队伍后走了。
他今天格外异常——他竟然在关心同学的事。从前,他只关心自己的事,对别人毫不在意。
叶言寒走的路上,脑中不断冒出许多问题:
祝予芸究竟有什么秘密?
为什么不愿意告诉任何人?
这些秘密,我能知道吗?
……
但他转念一想,这些秘密的存在也合情合理——他自己也有不愿说出的事,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是啊,人就是这样——活在世上,总有些自己的秘密。这些秘密或是不愿提前起的事,亦或是不愿让人知道的人。
然而,我们只要守好它们就行,别去窥探别人的秘密。但有些时候,我们总贪婪地想知道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