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死了

我的名字叫做时纤，满打满算也快要17岁了，但我早已经停留在了14岁那年，不会长大。我的弟弟叫做时嫌，嗯。父母不喜欢他，这是事实。我自幼便展现了超高的学习能力，而时嫌却只是普通人，如果不是那次意外，我会永远掩盖他的光芒。

意外，是吞噬我的噩梦，但却没有将灵魂困住——倒也没什么用就是了。父亲酗酒成性，在时嫌刚满一个月时就去世了。母亲整日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管我们。在我外出采购时，人贩子盯上来了。那段日子是绝望而昏暗的，脏污的环境，充斥二手烟味的房间，中年男子发胖的人味让我作呕。他们恶心，将毒物塞进我的嘴里。每每我将要发病发狂时，就逼迫我做那些下流的事换取暂时性解药。暗无天日，在警察破门而入的前一秒，还是支撑不住，永远闭上了眼。

我死后，灵魂仍在世间徘徊。我看见那些畜生被赶尽杀绝，我看见母亲罕见的掉落一滴眼泪，我看见，时嫌挨家挨户地下跪，哪怕膝下早已磨破，鲜血流淌。他想为我筹集下葬的费用，可是，不会有人会做这种很容易亏本的“买卖”吧？

那天后，母亲似乎一夜白了头，几天后便带着全部财产离开了。时嫌还在住宿学校，等他回来，迎接的便是新租客刘奶奶。时嫌在天台的围栏边靠着，眼睛红红的，大概，也有一瞬间想要逃离世界。“不可以，不可以……”我坐在时嫌旁边，也落下泪来，这世界还有多少精彩他未曾见过？他的生命才开始。陪着时嫌过了两天，他又去学校了。我到处寻找母亲的身影，她在哈尔滨的一栋小房子里，哪怕憔悴，也貌美了许多。她不会回来了，她抛弃了时嫌。

我又回去找时嫌，他在认真学习，心无旁骛。我在他旁边坐着，看着。好困，眼皮很沉，要离开了吗？时嫌，时嫌怎么办呢？

过了不知道多久，等我再次醒来，时嫌已经16岁了，正是高一，我也17岁了。他看着成熟不少，但少了那份活力。我又去哈尔滨找母亲，她不见了，附近的警察局里貌似说的是她被仇家寻走了。时嫌也会被寻仇吗？

想到这一点，心中悲愤交加，强烈的，想要了结他们的心，砰砰直跳。又是天旋地转，脑子昏沉的将要爆炸。我似是有了实体，也在时嫌的学校就读，心中一道声音划过：“时纤，好好保护弟弟，拜托了。”是母亲的声音，但苍老了许多。我转到了时嫌的班级（这里补充一下，时纤是2007年10月出生，时嫌是2008年3月出生，所以读一个年级），自我介绍后，我走向时嫌旁边的座位。他还是没有同桌吗？

“你好，我是宋晓。”我对着时嫌说，毕竟人死复生很难让人理解，不如换个身份。时嫌愣了一下，生硬干涩的回道：“你好，我是时嫌。你可以下课后和班主任反映换个座位。”“为什么要换呢？”我不解，时嫌已经这么不近人情了吗？“因为，他们会缠上你的。”时嫌低垂下头，我知道，他在掩饰自己的自卑。“他们？”我想要追问，可时嫌不再说话，坐立不安的度过了漫长的一节课。下课的哄闹要将我淹没，我已经很久没有感受过了啊。时嫌不去聊天，只一个劲的埋头学习，他没有好朋友？我实在闲的无聊，便和其他人打听起时嫌，不知怎么了，所有人一听“时嫌”的名字便避我如蛇蝎，面色古怪。是“他们”吗？预备铃响了，我回到座位，时嫌却不见踪影。我看见时嫌原本坐的地方刻满了骂人的肮脏词汇，是被他刻意遮住的。上课了，时嫌还是没有回来，我以身体不舒服为由飞快离开了教室。时嫌，你在哪里？

厕所吗？是厕所吗？只有厕所没有找了。

“时嫌!”时嫌跪在厕所窗边，头发湿漉漉的耷拉着，校服上烂了几个小口，里面青紫的印记触目惊心。仔细看了一眼，裸露的手臂写满了“去死”等恶毒的咒骂。“时嫌!……”我又唤了一声，他才有了些反应。那双充满泪水，被不安与绝望占据的双眸定定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