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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淤觉得，张函瑞像海。像一场表面平静的海，风平浪静，日光和煦，连波浪都没有，只有缓慢的潮涨潮落。
而她，只是一个孤单的旅人。一点一点地从岸边走向潮涨潮落的地界，才发现那海的平静表面之下是无尽的汹涌，将她淹没，将她窒息。
外人眼里，无论是张函瑞还是徐淤，都是不太容易生气的人，甚至说都是脾气很好也特别好说话的人。
但他们也吵过架的。
只是这架吵的，实在难看。
那时候她膝盖上的伤结了痂，一层暗红色的痂贴在皮肤表层，显得那么突兀。
天闷热的时候，膝盖上那一层薄薄的痂会痒。但徐淤不会特别重地挠它，只会用手掌心的软肉轻轻摩挲。
张函瑞会察觉到她的小动作，于是弯下身来，用他自己的手掌覆在她膝盖上，轻轻地摩挲，试图缓解她的痒。
但时隔也不过两三天，徐淤无意经过操场，就看见张函瑞在树荫底下，带着他合唱团的学弟学妹们练声。
张函瑞皮肤很白。这种白的质地并不算疏离冷清，尽管在大多数眼里他是并不好交心但是很好说话的高岭之花。他的白是像煮熟的鸡蛋，剥掉蛋壳之后质地柔软的清。
夏天，张函瑞会随身带一把遮阳伞。午后的太阳偏离原本的位置，阴影缩短，正逢他们休息的时间，张函瑞就撑起伞，走得远了点去喝水。
两个学妹叽叽喳喳地跑向张函瑞去蹭伞。徐淤就站在远处看着，她看不见张函瑞正脸，这也没有发现自己。
她只是看着那被陡然拉近的距离。一想到她们会贴近张函瑞，分享张函瑞身上清甜的水果香味，她就心烦得无处发泄。
徐淤想，原来自己讨厌阳光刺眼的原因，是张函瑞。
张函瑞是她的。
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东西，对徐淤而言，其实无所谓。但张函瑞不行，他必须是她的，完完全全属于她的。
连属于张函瑞自己，都不可以。
要爱她这种人，张函瑞注定要很辛苦的。但他既然爱自己，这就是他应该付出的。徐淤就理所应当地这么想，也就不会觉得自己过分。
她沉着脸，握紧了拳头。注视着张函瑞听那两个女孩子唠嗑时有意无意地点头作回应，甚至他出于绅士，还无意识地把伞倾斜。
过分。
太过分了。
等张函瑞发现她时，只看见她往边缘走的背影。
张函瑞向来不会停留于只看着她的背影，无论他当下有什么要紧事。
他暂且放下合唱的排练，让他们自己练习一会儿。然后就追上去，也忘了拿遮阳伞就跑出阴影，快牵住她的手时又被她重重拍开。
张函瑞一愣，不清楚发生了什么。还没来得及问，就对上徐淤那神情寡淡的眼睛。
一种无形的窒息感抓紧了他的脖子。
为什么那双好漂亮的眼睛里总是没有什么因自己而翻滚的情绪。
但下一刻，徐淤微微弯腰，手放在膝盖结痂处，然后，在张函瑞怔愣的视线中，撕掉一层暗红色的硬质。
张函瑞不懂徐淤为什么要撕裂结痂的伤疤，好不容易被时间风干有了愈合的痕迹，却因为徐淤的动作，粗粝的表面再次渗血。
不平的纹路里，显现出惨烈的痛。
张函瑞“小淤……”
他皱眉，下意识伸手抓住了她动作的手腕。眼底有担忧有疑惑，也有浓厚的不安。
那一刻徐淤才觉得畅快。
对啊，这样才对。
张函瑞，你那仿若神明般慈悲的目光，只应该落在我身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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