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夤从没想过自己会死在4月26日,死在他的弱冠礼上。
他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把刀捅进他的心脏时那种令人窒息、让人浑身发凉、想蜷缩起来放声大哭的疼痛感。他死也不会忘记。
巫夤的灵魂静静地随风而行。
他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杀他。可能是单纯看他不顺眼吧。他懒得想。
前面就是奈何桥。过了这片花海,喝了汤,上了桥,就能忘记所有,重新投胎了。巫夤想着,脚步不禁加快。
他早已厌烦这前尘,现在他只想换个身份活下去。
除了那一人外的所有人都不想让他好过,他是真的受够了这种生活。
在巫夤即将走出那片开的妖异的彼岸花花海时,一只手突然伸出来拽住巫夤,同时一道温润的声音响起:“小夤,回家吧,你哥我在这儿呢。”
巫夤的魂魄猛地一颤,下意识开口:“昀哥我现在就回来,等等我,别走!”
他身旁一个扛着锄头的大哥摇摇头道:“这位小兄弟是和家里人吵架自缢吗?听哥一句劝,趁着尸体还没下葬回去吧。有心结未了的人是投不了胎的。”
巫夤听到这话叹了口气:“我是被人杀的,刺的地方是心脏。”
大哥明显愣住,之后看向巫夤的目光变得怜悯:“是这样啊。刀伤看着不太明显,是被人雇杀手杀的吧?我祖上有个刺客,传下来的宝贝中就有一柄薄如蝉翼的刀。”
不,是我的父亲。巫夤张了张嘴,想说出来,可最后只是摇头:“不知道。”
家丑不可外扬。即使他恨这个家,但他也不能否认这是曾经生他养他的家,他不会让这件事被任何人知道。这是他的教养与原则。
大哥拍了下巫夤的肩膀:“小兄弟,你回地上吧。早日解决心结也可早些解脱。”
巫夤欲言又止:“可我没有身体,无法在阳光下行走。”
“嘶――这样吧,你晚上走,到曦源山找赵先生。他专管你们这些尘缘未了的鬼。”
“谢谢您指路。”巫夤笑着道谢,又说:“那您呢?您不去吗?”
大哥一边摆手,一边朝奈何桥走:“我一个活了四十多的人了,子孙满堂,家里有良田美宅,夫妻和美,我还有啥心愿未了?小兄弟再见,要早些回来啊!”
巫夤笑着朝他说再见,眼角有水光。
自从昀哥离家后,就再也没有谁会这么关心他了,他真的很开心。
晚上很快到来,巫夤离开地府,回到阳间。他尘缘未了,阴差不会勾他,连地府都是他自己去的。
巫夤飘了许久,久到黎明破晓时,他才找到曦源山。
巫夤想上山,可他累了,飘不动了。
真奇怪,鬼魂居然也会累啊……巫夤迷迷糊糊的想着,眼睛缓缓闭上。
阳光照进密林,在快要碰上巫夤的衣角时被一把伞拦住。
一个人抱起巫夤,撑起伞朝山上走去。
“鬼魂也是会累的啊小夤。”
那人长叹一声,将巫夤抱得更紧一些。
他将巫夤带到一座木屋里,把巫夤轻轻地放在床榻上,替他盖好被子,最后在巫夤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一触即离,毫不留恋。
不,或者说不敢留恋。
小夤对不起,我一定会与你重逢并且相认,但……不能是现在。
一粒晶莹剔透的水珠落在巫夤的眉心,留下了一朵蓝花楹。
“花在,哥就在,我们永远不会分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