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苇的意识苏醒过来的3秒内,他发觉自己正伫立在一片斑驳的树荫下,手中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他此时的心情似乎兴奋中带着一些不安,不自在感驱使他想要左右活动一下,却发现不能操控这副身体。
啊,是在做梦吗......。还没反应过来,就见身体的主人把手中的纸条举至眼前。视线前所未有地清晰——纸条上的内容、被反复揉捻而出现的纸的褶皱形状,和赤苇记忆深处的某个画面重叠。
所以...大概是回到了高中向木兔前辈告白的前一天。树上传来的蝉鸣声十分刺耳,赤苇记得当时他就是在如此聒噪的环境下把纸条上排演好的内容全部忘了个精光,最终只能大声将喜欢的情感笨拙地呐喊出来。在他对面的木兔愣了一会,不知如何安放的手绕过颈侧挠了挠后脑勺,红着脸半晌吐出一句“其实我也是”。那是十分梦幻且不可思议的一天。
是要在梦中把这段回忆再重演一遍...吗?周围的场景实在太过熟悉,昭示着这就是曾经发生过的记忆片段。赤苇放下心来,任由这副身体的主人——高中的“赤苇”掌控事件的进程,自己则像电影的观众一样,退居到意识的观众席上。
赤苇能够感觉到这位故事的主人公抓着纸条的手在微微抖动。抬腕,他看到了表盘上的数字——好像比记忆中的时间要晚了一些。又过了几分钟,久等不来的那个身影才出现在视野当中。
此时的木兔前辈似乎和记忆里有些不太一样。他满头大汗地来到“赤苇”面前,像是从某个地方疾跑过来的。这个人一边说着“讨厌啊是老师突然把我叫走了”,一边轻快地笑着问赤苇“所以特意把我叫到这里来是要干什么啦”。又露出了像太阳一样闪耀而单纯的笑容。赤苇感觉自己胸中的心跳似乎慢了一拍。
不出意外,故事的主人公“赤苇”按照所知故事的进程向前辈告白了。只是这天似乎更热一点,赤苇的声音好几次被蝉噪声和干渴感噎回来,花了好半天才让木兔听明白这场告白的中心意思。
“...欸?赤苇,喜欢我?”木兔并没有像记忆当中一样快速地说出那句“我也是”。此时的他表现得很困惑——微张着嘴,惊讶地上扬了一侧的眉毛,两只手举在身体前侧——这是属于木兔的标准的“超意外”的动作。根据赤苇对木兔的了解,这种动作不是代表着他在想怎么办,而是代表他觉得好麻烦想逃避问题。
赤苇感到一种酸楚的感觉在胸中漾开。看来这个“赤苇”和自己一样了解木兔,所有的微表情、想要说的话,都能被精准地读取到。
赤苇继续观察,没有接受他告白的这个木兔似乎又和以前没什么区别,仍旧是个不愿意伤害别人的好人,硬要说区别在哪里的话,大概就是不喜欢自己。
在一堆结结巴巴的词汇中留下一句完整的“让我考虑一下”,午休结束的铃声打响,木兔松了一口气,提议先各自回到各自的班级里去。
一整个下午“赤苇”都心不在焉,看着试卷都觉得上面只是爬满了一堆奇形怪状的符号。赤苇无法预测这个时候的主人公会想些什么,青春期离自己已经很远了。不过他应该有好几天都无法认真学习。赤苇想,这一次,他大概率要被拒绝掉。
02
放学后的排球部活动,他和木兔一如往常一般相处。“赤苇”仍然是球场上支持队长的副队,木兔依旧是跑在前面的王牌。只是这周的木兔并没有展露出自己的消极时刻,也故意克制和赤苇产生亲密的肢体举动。
“原来做那些只是因为是朋友,而现在避免这些仍旧因为是朋友”,“赤苇”苦笑着,独自拿着扫把打扫场地。有着同样想法的赤苇感叹,难得地越过年龄的差异和自己达成了一致——在这个世界里,自己的感情对于那位前辈来说是一种困扰吧,知道了还不如不知道。
果不其然,一周过去,木兔把赤苇约到天台,说自己对赤苇的喜欢只能称得上是对后辈的喜欢,在恋爱方面他还是喜欢异性多一点。
听到这话的“赤苇”异常平静,像是被反复折磨之后挨了临头一枪。这一枪夹杂着一种扼杀不切实际希望的快感,同时又激发出赤苇内心因受折磨而累积的怒意——赤苇听到自己咬牙切齿地问木兔为什么,是自己不够好吗?木兔说不是的赤苇,我只是无法喜欢上男生。
“赤苇”已经顾不上在乎自己是否得体,坚持刨根问底:“究竟是无法喜欢上男生,还是无法喜欢上我呢?性别真的很重要吗木兔前辈,至少您在我眼里是男是女没有关系啊。”
此时的木兔,以一种不解但带着怜悯的神情关切地看着他——和关心普通后辈一样:“抱歉赤苇…我想我不喜欢你应该和你是没有关系的。赤苇一直很好,很受女生喜欢也很靠谱,不像我,连告白都没有办法处理好。”
沉默半晌。木兔观察了一下“赤苇”的表情,见对方仍旧一动不动地保持着低头的姿势,于是嗫嚅一下又说:“那…啊…,赤苇,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似乎没有办法体会到赤苇的心情。最近躲着赤苇是不想让赤苇再继续误会、抱歉。或许…你要是觉得实在难过的话,照着赤苇你说的试一下?我们试着交往吧?呐,交往吧?”
赤苇感觉到自己此时的眼眶里湿润的东西闪动了一下,只有一下,随后刚涌动起来的希望就随着那滴闪动的泪水滴落在地。这滴泪是什么呢,意识中的赤苇仍旧保持着绝对的清醒。泪是对可预见未来的伤感、是主动放弃的希望、是挣扎却被拍回在原地的不甘、是喜欢却被宇宙中看不见的因果碎片阻拦而无法靠近的心情。
他感到自己此刻双拳紧握,像是要把那些看不见的玻璃握碎在手心,让它们的残躯和着掌心的血一起降落在地上、他泪水的旁边。
“赤苇”深呼吸换气,抬头,尽可能扯着嘴角微笑地看向木兔,他知道以后还会再见到他的。但此刻他所说的话就像是一场告别:“算了...木兔前辈,您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行为...是可以努力改变的,但心意却是勉强不来的。无论我多么希望您能够喜欢我,但这终究也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赤苇”缓缓地吐出一口气,很艰难地继续说:“也...请您不要过度在意了。我们就还是像以前一样,您是前辈,我是后辈。我们之间不应该越过的那条线,我不会再跨过了,您不要有所芥蒂,就像平常一样对待我就好。请您放心,我不会再遐想了。”
“赤苇”歪歪扭扭的笑容破碎在风中——这段独白帮他拼回了一些理性,但不多。接下来赤苇听到自己说上课铃响了,要回去了,请木兔前辈也早点回去吧,随后快步躲过前辈企图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僵硬地跑下楼。
从今天开始,“赤苇京治”恢复成原来的“赤苇京治”。只是有什么消失了,大概是赤苇京治曾经不切实际的幻想。
03
“赤苇”回到座位上,觉得心脏在发热——一种精神上的大汗淋漓让他脱胎换骨,还未忘却的感情虽还记忆犹新,但至少不会再轻易被妄想触动。赤苇想着,哦,原来,“我”的喜欢也并不是什么高尚而长久的感情,是可以因为拒绝就停止的。
但在下午他在见到木兔光太郎的时候又感觉自己错了,这种高尚而长久的感情是由见面的空间距离唤醒的,是肢体唤醒的,是他可怜的青春期和性别唤醒的。看到木兔跳跃扣球的时候,他又否定了:不,这种高尚而长久的感情是真正由向往美的内心产生的。
过度纠结的“赤苇”被劝去休息,二传由别人来接替。中场的时候木兔脸上挂着他标准的“你没事吧我很担心你”的表情凑过来。“赤苇”哪怕再失魂落魄,遇到熟悉的豆豆眼学长还是没忍住笑了,说前辈我没事,如果还是觉得很抱歉的话,您放学请我吃棒冰吧。只是这次我不会再和您分享同一根了,请您多买一根送给我。
...
——苦涩的尾音渐渐淡去,连续的时光突然消失在赤苇眼前,他的意识从“赤苇”身上飘走,远离了这段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时光。
在短暂的黑暗中他想,究竟是什么导致木兔前辈在两个时间线里做出了两种截然不同选择?是“被老师叫走、来得迟了、天气更热了”这类埋在过去中微不可察却不同的因素?是性格、性向、激素水平、经历,还是宇宙中游丝一般隐形不可觉察的缘分?这一切的奥秘都被埋在不可视的“不可知”之中。
每个新年参拜的时候,人们都会去神社许愿,末了都要摇铃。叮铃铃——如果没有空气,大概也不能传到人的耳朵里。或许神明也曾经对他们下达了某种咒语,让他们在此世错过。他们听不见,但咒语真的生效了。
04
黑暗褪去,光亮的场景重新出现在赤苇的眼前,他望着此刻身处的环境——是在某个人的家里。但这个家和他以往见过的都不同。又是我在这个时间线里的新家吗?赤苇用余光打量着周围朴素而雅致的装修:看起来花不了多少钱,但是布置者有意设计了物件的摆放位置,让这个空间充满了隐秘的舒适感。
桌上摆着一幅照片,赤苇凑近看了看,是自己和一名陌生男子的合影。他们似乎是亲密的恋人,穿着时尚且充满异国风情,背后是埃菲尔铁塔。照片旁边的花瓶里插了一束刚买好的鲜花,花瓣上还挂着水珠。敞开式衣柜里挂着几件不属于自己一贯风格的长风衣、修身的外套,衬着鞋柜里擦得光亮的革履,赤苇意识到或许这个时间线下的自己品味不错。
那么,来到这的话,时间应该又过去了十几年吧?木兔前辈...现在在哪里呢?如果我已经找到伴侣,那么木兔前辈应该也结婚了吧?我们还有没有联系呢?木兔前辈结婚之后是不是会有一个很乖的小孩,很亲切地叫他爸爸?木兔前辈应该会给孩子买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会和在原时间线里爱自己一样深爱他的妻子吗?
前一段经历中青春期的烦恼并未给赤苇带来多少困扰,而同一年龄段发生的事情似乎能够真正困扰到赤苇了。在同一境况下可能发生的悲剧会让人更加相信它的真实度。——从前不必理会的令自己悲伤的无数可能性潮水一般涌来,而这次没有木兔在耳边告诉他,京治,这一切都是不会发生的。
这一切都是很自然地发生了,在一个无数可能性并行不悖的世界里,他们还是会错过。
在这个时空里的我,做着什么职业,还会记得木兔光太郎吗?会看他的比赛吗?木兔前辈还是职业球员吗?还联系吗?还想念吗?....
“赤苇”打开电视,映入眼帘的是体育赛事频道,正好播到日本男子排球比赛。木兔光太郎穿着一身火红的球衣出现在电视上,他的头发变得很短。在扣球得分之后,他依旧兴奋地大叫,绕场半圈欢呼,脖子上挂着一枚随着他动作大幅度飞舞的戒指。
赤苇感到自己快要被那颗闪亮的戒指辐射得无法呼吸了。但这副身体的主人——“赤苇”似乎像个没事人一样,轻飘飘地感叹一句:哈哈哈,现役国家队真是人才辈出啊。随即举起盛着红茶的杯子啜饮了一口,按下遥控器换台,切到外语纪录片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
什么情况啊?已经连见到了都要当做不认识的程度吗?赤苇感到匪夷所思,完全无法共情躯体“赤苇”此刻放松和悠闲的心情。莫名其妙...是被拒绝了以后就各奔东西了吗?自己还出了国,和陌生男人在一起,木兔前辈结婚了,就再也没有联系,甚至连比赛也不看了吗?还是……还是说我们根本就不认识呢?
赤苇知道自己周身环境中没有一样物件与“木兔光太郎”这个人有关,没有海报、周边、生活用品,甚至连这个名字都消失了。只有电视上闪过的那个熟悉的身影提醒他们还生活在同一个世界。
这种情况也是有可能的吧——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他从来没看过枭谷的比赛,没有被木兔打球的姿态吸引,那么就有可能去别的高中和大学念书。最后出了国,和男人在一起。诶?!自己的性向居然真的是……不过这个也不重要了,毕竟在故事里他和最喜欢的木兔前辈已经完全地错过了。
宇宙的碎片这回阻挡在了更早之前,让一段缘分湮灭在了未开始之前——这种剥夺无知之人缘分的宇宙可能性似乎只会让未卜先知的人受到伤害,对当事人却没有丝毫影响。因为从来就没有遇见过,所以也不会品尝到因遇见而诞生的憧憬和想念,苦涩与酸楚。
——果然,我是一个超绝理想主义的人啊,木兔前辈。如果这宇宙中存在着任何一种可能性会让我们最终分离,我大概都会感同身受地伤心吧。我除却肉体的情感,对您还是抱有高尚而长久的喜欢之情,这种感情穿透宇宙中窒息而厚密的暗物质,渴望占有每一个你。或许这也不是什么高尚而长久的喜欢之情,只是贯穿一生的潮湿*。
敲门声打断了赤苇的思绪。赤苇听到自己开心地说着来了,请稍等,便暂停了电视播放,光着脚跑向门口。门打开了,光线十分刺眼,赤苇在这种强光下又没入时间的交界,在木兔的推搡中醒来。
“呐啊赤苇,不要睡了!午休要结束了!”在模糊的光线中,赤苇又见到了十七岁的木兔。
05
“回去了!我说的事情,你要好好考虑啊!赤苇!”木兔的声音随着他跑向楼梯的身影飘远。什么事情?脑海里关于某段记忆的回声告诉新来的赤苇,是木兔刚才超大声地说喜欢赤苇,让赤苇考虑一下和自己交往的这件事。
“赤苇”木然地来到洗手间,大概是和木兔呆在一起久了表情语言也受到了同化,照镜子的时候他看到曾经出现在木兔脸上的那种“不知道该怎么办想逃避”的神情也出现在自己脸上。
大概是不管会不会迟到了,“赤苇”在镜子前站定,慢慢吞吞地吐出一句:可是木兔前辈,我好像更喜欢女生啊……
什么情况?怎么这句话听上去这么像在伺机报复?我好像更喜欢女生...赤苇在心底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瞬间哭笑不得,想着木兔前辈您也有今天呢。但在这个时间线下“赤苇”平静的心情告诉他,这个“赤苇”并没有共享到其他时间线下被木兔拒绝的记忆,他会说出这句话,仅仅是因为他确实喜欢女生,不喜欢男生。且目前也不喜欢木兔前辈。
赤苇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愣愣地用左手握住右手腕,再用一只手托住自己的下颌,抚摸自己的嘴唇。最终,他表情难堪地停止了这种行为。“和男人做这种事,果然怎么都接受不了的。”“赤苇”留下这句话以后就离开了洗手间。
又是一种全新的可能性吗...这回换做我了。赤苇又再次陷入了无止境思考:那么,对彼此的感情究竟要走到什么程度才能促使双方在一起呢?还是说仅仅依靠一些事件、身体条件也可以呢?是先有生理感情还是先有心理感情?二者可以双生吗?....赤苇想了很久,意识到这是一个他不可能给出答案的问题。
神社的铃声又传来,无论多么悦耳,本质上都是冰冷的金属撞击声,在这种铃声无规则的晃动中,有情感的复杂人类是否会向提线木偶一样,自以为有选择地走向固定的结局?
赤苇无形地摇摇头。或者每一种结局都是可取的,只是自己想和木兔前辈在一起的这个现实愿望让自己生出了这么多的疑问。人就是在客观事件和主观能动性的配合下走向属于自己的结局。渴望什么不一定就能获得什么,现在渴望的不代表未来还渴望。渴望的不一定是自己需要的,得到的也不一定是自己渴望的。
...
话说回来,在原来的那个时间线里,我和木兔前辈经历了怎样的青春呢?樱花纷飞的季节里,我们在夕阳下吃棒冰,他的脸已经变得模糊,大概是在笑着的吧,我好像也笑得很开心。
当时...说了什么呢?好像不太想得起来了啊......宇宙的碎片现在似乎又阻隔在我和我的记忆之间,迫使我与我的回忆分离。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我在这个时空下的记忆本身也是虚假的,是不属于我的,而是属于另一个“赤苇”的呢?会不会其实这一切都没有存在过,是宇宙的碎片横插一脚让我有了曾经的记忆?
赤苇的想法变得越来越凌乱、越来越离谱。在一阵天旋地转中赤苇被闹钟吵醒了。他感觉自己的右胳膊被压麻了抬不起来,左胳膊又被什么抱住了动弹不得。他眨了眨眼睛看向窗外透进来的光亮,模糊的视线似乎提醒他:你已经回到了正在近视的这个时间线里。
06
赤苇的内心因为真正醒转而安定了一些,习惯性地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那只手,果然是木兔前辈,肌肤的触感丝毫没变。
“光太郎,我动不了了,帮我关一下闹钟。”闻言,一只光溜溜的壮实的手臂越过赤苇粗鲁地拍了一下闹钟,随后收回,圈住赤苇往怀里带。赤苇想起来,休息的早上木兔都会赖一会床,吵醒猛禽类一般都会有不好的后果,还好自己今天没有要上班。
周身温热,赤苇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闭着眼睛又回到了漫无目的的思绪的海洋。假如不曾身处这一时刻,大概会觉得很可惜。但,如果把自己比作一个在漂流中的人的话,在尚未知晓目的地的航行中,无论未来发现哪块新大陆都是值得惊喜的吧。但前提是我对出现的那块新大陆不做预先设想,我不祈求它一定要气候宜人、适合日光浴、盛产椰子树。它可以是结满冰的岛屿,是种植果树的沃土,是寸草不生的荒地…条件有好有坏,只要我最终选择了它,改造了它,那么它就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岛屿。
可惜我似乎对某些岛屿天然地一见钟情了,无论它是否能够在未来属于我,我都无可避免地爱上那里的风景,并用一生铭记。所以见过那个岛屿的这个我,就不打算继续漂流。
宇宙的碎片又稳稳当当地落在了原来的位置,把年幼的赤苇京治推向枭谷的比赛现场,把闪耀的木兔光太郎推向他。在蝉鸣声特别聒噪的那天中午他们在一起,没有再说什么错过的话。在这条时间线里他们能够面对面地传达自己的喜欢,有回应地爱与被爱,这一切刚刚好,宇宙的铃声在他们第一次亲吻的瞬间出现了,然后隐去,再也没出现过。
...
“京治,醒了吧,在想什么呢?”感觉到背后的木兔动了动,一只大手揉了揉他睡得乱糟糟的头发。
“哦,我在想木兔前辈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的话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呢?”
“……诶?!怎么会不在一起呢?!赤苇你又来了,我可以以木兔光太郎的灵魂起誓!绝对、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的好嘛?!”
赤苇欢快的笑声像银铃一般从被子里传来。宇宙的铃声是绝对不像笑声一般具有人情味,也不像笑声一般动听。但它响在了事件的开端,促成了一些喜剧,也导致了一些悲剧。在不同的事件里人们拥有悲欢的总量互相平衡。它孕育了人们的笑容,也给予泪水生命。
...
“木兔前辈,你觉得我刚才说的,我们不在一起的可能性,会存在的吧?”洗漱好的赤苇端着咖啡坐到餐桌边,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指节在桌面上随意地扣了两下。
“…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是会存在的吧?…赤苇倒是很相信它的存在啊。”木兔撅着嘴将两个人的早饭端到桌面上,在椅子上坐好。二人双掌并拢执着筷子面对面地默念一句我开动了。
“也不是很相信啦…只是在科学上,或在梦境里…”,赤苇戳了戳碗里的荷包蛋,把它分成了两部分,“无可避免地想象过它真实的存在。木兔前辈,缘分真的很巧妙,倘若我们之间缺失了某种因素,或许就会走向互相错过的结局呢。”
木兔腮帮子因为咀嚼而一动一动地,无奈地看向赤苇:“赤苇真的很在意这个哦…?明明正在进行的人生只有一种呢。嘛…也不是不能理解啦,赤苇对悲剧总有一种旺盛的好奇心…”木兔想象了一下:“赤苇说的不在一起的可能性…会有很多种吧?在数学里,是不是叫无限,还是无穷?话虽如此,我还是觉得,某些结局的可能性会很大哦。比如我打排球这件事,3岁没有遇上的话,5岁、7岁、9岁,都有可能开始打吧?毕竟我天生就很喜欢排球啊哈哈哈。”
木兔说起排球就快乐地夹起一片培根塞进嘴里:“…唔,和赤苇在一起这件事,如果不是在高中,可能会在大学,或者在工作后吧,甚至30多岁、40多岁也有可能啊。老得不成样子了也还有可能吧。”
木兔脸上洋溢着元气的笑容:“虽然我不是天生就喜欢赤苇啦,但是相处得越久发现自己越喜欢赤苇了,根本就离不开嘛。硬要说的话,我觉得我和赤苇错过的可能性真不大,虽然有,但不大。就和我不打排球的可能性一样,虽然有,但不大。”木兔伸出两根手指,装模做样地在赤苇面前晃了晃:“鄙人今生可能性最大的两件事就是喜欢排球和喜欢赤苇哦?这个应该没有什么好犹豫的。”
赤苇听了后失笑:“真的无法想象不打排球的木兔前辈会是什么样的,足球明星嘛?还是单纯的数学白痴呢?”木兔不满地看向赤苇,说这种情况就不用拆我台了吧,我成为球星是大大大概率事件的啦。嘛……成为数学白痴更是绝对的事啦。最后一句木兔小小声地嘟囔了出来。
“反正我觉得哦,如果把所有的可能性比作星星,那么抬头能看到的所有的星星,就是我和赤苇相守到老的所有结局啦”,木兔给赤苇快要喝空的咖啡杯里面又续了点水,继续道:“我记得赤苇说过宇宙是非常大的,目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