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1

「我只是觉得，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保护你。」

——

在小姑娘哭累了睡下之后，林高远独自一人走出了医院。

他坐在树下，暮色沉沉，一片昏黄将他的身影投射在地面，映出冗长的倒影。

他垂眸看着手机，眸色无光的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按了下去。

在嘟嘟的响了几声后，电话那头传来一道温和的中年男人的声音。

「喂——高远啊，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啦？」

林高远静默了一瞬，艰难的张开了口。

「叔叔，囡囡受伤了。」

——

初春的风是柔长的，它是万物生发的好兆头，裹挟着冬尾的寒凉，把温暖留在了世间。

但王曼昱却并不觉得这风有多么温暖，起码在她透过窗户看到小姑娘的背影时，她心里仍觉得冬天还没有完全离去。

来的路上她并没有看见林高远，循着昨天的记忆又来到了病房外。

王曼昱悄悄打开门走了进去，将一些补血的药膳放在了一旁，而后缓缓在她身边坐下。

「是谁？」

小姑娘在听到动静后低声问了句，却并没有转过身。

「是你的王曼昱姐姐~」

她蓦地一顿，满眼惊讶的转过身来。

在见到王曼昱那笑意盈盈的脸后，小姑娘肉眼可见的有些慌张，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和王曼昱记忆中的一样，她的眼睛里淬满了星光，像是黑夜里漫天点缀的银河。

只是现在，这双眼睛有些发红，还泛着莹润的泪水。

怎么……这么可怜啊……

这也太让人心疼了。王曼昱默默地想。

「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口太疼？」

王曼昱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泪，皱着眉说道。

她修长的手指触碰到我眼角的那刻，脑海中突然闪过了几片碎裂的记忆，我恍惚间想起，我似乎在某一刻对着眼前人，叫——姐姐？

「姐姐……？」

我怔怔的看着她，透过她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了那时她红彤彤的眼眶。

王曼昱抚摸我眼角的手定在原地，被这声久违的「姐姐」敲开了尘封已久的心。

她忽然笑了，眼尾处扬起了好看的弧度。

「记起我了？」

我的发顶被她狠狠揉搓，她恨不能将我直接抱在怀里。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我了。」

她眼中一闪而过的落寞被悄悄掩去，却没逃出我的眼睛。

「我……」

原以为我见到她心中会不太舒服，却不想与我想得完全不同。

我抬眸小心翼翼的看她，打量着她的神色。

「怎么了？」

她温柔的问。

「我之前没有记起来，但我现在想起来了。」

她挑眉。

「幸好，你还记得我，不然我可要伤心了。」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王曼昱看我的目光过于火热，一时间，我竟有些招架不住。

「所以——你为什么哭了？」

我没有说话，低头垂眸不语。

「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林高远啊？」

闻言，我故作淡定的抬头，刚想否认，却被她直接打回了原形。

「你喜欢他，对不对？」

小姑娘眼中的慌乱之色是个人都能察觉，况且王曼昱又不是瞎的，她怎么会不知道呢？

「我……」

我下意识想狡辩，却反被王曼昱安慰了一把。

「我知道，我都知道。」

她捏了捏我的脸，用着比林高远还要温柔的神色盯着我。

「我们小乖是不是在林高远那儿受气了？」

她挑眉，满目认真，仿佛只要我点点头她下一刻便能冲出去揍他一顿。

但是……

「小乖？」

我歪着头疑惑的看着她。

「啊……」

王曼昱尴尬的张了张口。

这随便给人起昵称就算了，怎么还念出来了？这算什么事儿啊？王曼昱觉得有些丢脸。

她挠挠鼻尖，想着怎样组织语言解释。

「第一次有人这样叫我呢。」

小姑娘亮晶晶的眸子盯着自己，像森林中迷失的可怜小鹿一样。

王曼昱的心猛的一颤，她扶额轻笑，无奈的叹了口气。

怎么能——这么可爱啊？

真是便宜林高远了。

「不过，确实是因为他啦。」

我没有否认，也没有敷衍，大大方方的认了。

「他还真是不知好歹。」

出乎我的意料，王曼昱毫不客气的嘴了他一句。

「要我说啊，他真应该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眼睛真的没问题吗？」

不然，这么可爱的小姑娘，怎么说欺负就欺负啊？

我被她猝不及防的话逗笑了，她也跟着笑了起来，病房里的氛围似乎轻松了不少。

「不过呢~」

王曼昱收住笑看向我。

「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或者什么误会没有说开？」

我有些不明所以，疑惑她为什么会这么问。

「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

王曼昱支着下巴，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为什么这么说？」

我问。

她想了想，脑海中再现了那天的场景。

在把小姑娘送到医院后，她按照她的嘱咐赶紧给陈幸同打去了电话。

「同同姐，小团子遇到抢劫犯被捅伤了，你赶紧找个没在镜头面前露过脸的工作人员去报案，记住，一定得是非公众人物！」

王曼昱记得陈幸同在电话那头急得快哭了，挂电话之前她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嘱咐自己给林高远打个电话过去。

她虽然疑惑，但也还是照做了。

「什么……？」

听着林高远有些呆滞的语气，像是被吸了魂似的，她也不免有些着急。

「别什么了，你赶紧来吧，戴好帽子口罩！」

报了医院地址后王曼昱挂了电话，焦急的在手术室外踱步。

好在，小姑娘是个命大有福之人，万幸救了回来。

在见到林高远后，王曼昱发誓自己从未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的模样。分明今天白天才打过照面，怎么一天不到就能变成这样。

他双眼空洞的不像话，在陈幸同控诉他的时候更像行尸走肉了，简直是三魂七魄就剩下半个魂了。

「他应该，还是很喜欢你的。」

王曼昱耸肩摊手，心中对林高远多少还是有些埋怨。

就像陈幸同说的，如果不是他非要让小乖跟着他练，兴许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或许吧。」

让王曼昱没想到的是，她眼中竟看不到一丝喜色。

小姑娘扭头看向窗外，浑圆明黄的太阳已经沉下了一半。从她的视角看下去，整个城市都处在半明半昧之中，但还是有一大束耀眼的光照射进来，映在她苍白的脸上，照亮了她苦涩的唇角。

「或许……可能真的只是或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