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之外

这是个空置的院子，平日里无人，廊外也没有点灯，房内漆黑一片，一如你的心也沉入黑暗。

陆闻舟听说……王爷府上有乐妓、姬妾三十余人，难道王爷……还喜欢男子？

你声音微不可查的颤抖，却好像被那人听出了怯意。

楚墨听说谢公子是风月场上做惯功夫的，接下来该如何，不用本王教了吧？

你双手被反制在身后，呼出的热气带着"梅霜降"特殊的寒梅香气，叫透凉的耳垂也滚烫起来。

陆闻舟王爷，您倒是先放开我啊，否则，您这么压着我，我不舒服，您也不舒服。

楚墨呼吸一顿，手里的力道松了几分。你转身欲逃，又被框进了双臂。

楚墨放开你？我一松手你就跑了，还是说谢公子喜欢面对面。

陆闻舟厚颜无耻！

楚墨对付泼皮无赖，就该厚颜无耻，说说吧，你既是谢昭的儿子，又为何要杀我？

陆闻舟为我恩公杀了你这个宿敌，为谢家报仇！

楚墨恩公？……我那个上位四年，吃金丹把自己吃噎了的倒霉皇兄？

陆闻舟我的恩公是傅宰相！

楚墨他算哪门子恩公？

陆闻舟当年若不是他一力彻查军粮贪墨案，恐怕谢家不只是灭门，还要背上通敌叛国的罪名！

楚墨军粮贪墨案是当年的户部尚书陆章所犯，谢家也是陆章派人杀的。你要寻仇，莫不是找错了门？

陆闻舟是你！派你刑部的走狗诬蔑我父亲通敌叛国！

陆闻舟若非如此，怎么会叫歹人顺水推舟？假借岐国探子的名义，伪装成父亲与岐国勾结之事败露，毁灭罪证，杀了谢家十一人！

楚墨闭嘴！

哪怕身在黑暗，你也能感受到对面那人泼天的怒火，然后他却不合时宜的笑了

楚墨也是。陆狗的坟头草都比人高了，你再恨，也只能去刨陆狗的祖坟。

双腕被按在书架，你挣脱不开，指甲插入木格，只恨那不是楚墨的皮肉。

陆闻舟楚墨！你可千万别放过我，否则我一有机会就杀了你！

楚墨看傻子一般的看了你一眼。

楚墨好，本王给你机会。阿云，跟明月舫把人买下来，再叫灵昀准备一间院子。

云开那，明月舫那个死了的姑娘怎么办？您这么做，怕是要被言官戳着脊梁骨骂。

那个近卫鬼魅一般出现在门外。楚墨放开你，毫无戒备的转身，朝门外去。

楚墨谭正卿不是挺有本事的吗？短短数年爬得比猴子还快，只要把事情办妥，金的玉的随它挑。

他主动帮你掩盖"错手杀人"，这是意料之外，被留在王府，这是计划之外，而今夜最大的意外，不止于此。

灵昀你先住在这里吧，虽然偏了点，但离其他姐妹远一些，也是为了避嫌。

陆闻舟这么晚了，还要劳烦姐姐操心。

灵昀说起来，我也曾在明月舫，王爷让我挣脱囹圄，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灵昀不过王爷头一次对男子……谢公子别怪我安排不周才是。明日是小年，要早起，你先休息吧。

灵昀神色有些不自然，看来是误会了

你无心解释，含笑送她出去，却在关门的瞬间，感受到了房中第二个人的气息。

陆闻舟什么人？！……正卿？

陆闻舟你怎么进来的？我方才看见楚墨的那个侍卫朝你那边去，我还担心……

谭正卿我没事，倒是你，脖子都被掐红了，快让我看看。

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的触碰红痕，平白叫人起了一阵寒颤。

谭正卿楚墨这是打算下死手。

你难得见他皱眉，他的手指，因常年执笔，起了些许薄茧，此时贴上颈侧，摩擦的你有些不适。

陆闻舟不过是被掐了一下，又没掉块肉，不用看得那么仔细吧。

谭正卿你总是不爱惜自己，别动。

陆闻舟你身上一定带着药吧，我自己来。

谭正卿低低的嗯了一声，从袖中拿出来一个小瓷瓶，你接过，自己对镜擦上药膏。

陆闻舟做什么那副表情，要找的东西没找到？

谭正卿找到了，却把你落下了，方才你为了拦他……

你们相识七年，少年时便同吃同睡，可如今他的眼神和举动，让你不敢细想。

陆闻舟两个大男人抱就抱了，王府守卫森严，你既能轻而易举进来，又为何要演这么一出戏？

谭正卿说起来算是意外之喜，在今日之前，我倒是从未想过，能在九王府遇见故人。

陆闻舟故人？是这个故人帮你进来的？

他眼神澄澈，一如那日将你从深渊里拉回来一般，要相信他吗？他就像是江南烟雨，越走近越看不清。

谭正卿你先乖乖待几天，等我找个时机带你离开。

陆闻舟我不走，既来之则安之。我若能待在他身边，我们日后行事不是更加方便？

谭正卿你一个人在这里太危险，九王府看似尊荣，实则……

陆闻舟龙潭虎穴我也要留下，你没看见我今日提起西胜军时他的表情……四年了，原来他并未释怀。

谭正卿小舟，不要意气用事，我就不该让你来。

楚墨今日所言犹在耳畔，你不由得捏紧了拳头。

陆闻舟陆家贪墨案明明有疑点，他不看不听，还暗中推进三司会审的进度！若不是他，父亲也许不会死！

陆闻舟不是你教我的吗？杀人不用刀，寒兵利器都是下等货。我要看着他被每一丝悔恨与痛苦吞没，蚀骨灼心。

谭正卿既然你已经决定……这个哑哨留给你。你待在王府，必定是要通过"故人"传递消息的。

谭正卿袖中拢着什么？他摩挲一阵，稍作犹豫才将一个小瓷瓶递出。

谭正卿另外，这个也给你，减量使用，可做迷药。

陆闻舟这个香味是……醉春烟？

"醉春烟"就如其名，你十分清楚他的功效，虽故作镇定，脸上还是不自然的起了红晕。

谭正卿谢安那边我会处理，你大可放心，只是谢家那个养子……容我想想办法。

次日是小年，王府习惯在这一天过年节。

你立在廊下，看着簌簌而落的大雪出神，云开捧着一叠衣服进来。

云开谢公子……王爷派人做的衣服，说……

他双手托着，站得笔直，眼神快速从你腰间扫过。

云开谢公子腰围大约两尺一，应当合身，还请谢公子换上。

确实是一等一的好料子，楚墨还真拿你当金丝雀养，你回房换上，云开仍等在院外。

陆闻舟还请管侍卫替我多谢王爷，很合适。

云开谢公子，还是亲自道谢吧。

云开说罢，把剑递到你身前。

你还没懂这用意，只听落雪嘎吱两声，余光中一袭紫袍带起浮雪，劲风直朝你而来。

"叮—"你横起长剑，被楚墨撞退几步，他眼底似湖光，明晃晃的。

楚墨谢公子反应还挺快，"松霜绿"果真配你。

陆闻舟王爷黑白不分，难为能挑出这好料子。

楚墨对你的阴阳怪气毫不在意，心情好的莫名其妙，与昨夜那副阴鸷酷烈，判若两人。

楚墨再过两招？

陆闻舟大过年的，刀剑无眼，若伤了王爷，那可真是顿首死罪。

楚墨你若是能伤我，一定免你死罪。

陆闻舟不如这样，王爷站在那里不许动，若动了，就是输了。

楚墨你父亲那么板正的人，竟生了你这么个滑头。算了，就听你的。

一股灼热之气在胸中游走，弥漫四肢，你足下运力，朝楚墨奋起冲去。

又是几声铁器敲击，楚墨左手负在身后，游刃有余。

他是军中人，招式刚猛，追求一击毙命。几招下来只守不攻，你的额角却沁出了汗珠。

陆闻舟（既然正面对付他不行，那么……）

楚墨谢公子只会这些花招子吗？没用的。

楚墨纹丝不动，长剑顺着它的动作绕了几圈，巧劲一挑，剑柄脱手而出，似流星坠地。

谢桂这？！

剑身呜鸣，与黑衣少年擦身而过，莫入雪地。

楚墨看到来人并不惊讶，他不紧不慢地跟你保持小段距离，正了衣襟。

楚墨明日便是除夕，本王心善，想着谢公子与家人久未得见，特给谢公子请了来。

陆闻舟王爷是请了先父的牌位吗？

楚墨你不认识他？

少年十八九的模样，头发高束成马尾。

脸色不似公子哥白净，有些风吹日晒的痕迹，小臂以臂缚收紧，精瘦干练，一副少侠打扮。

陆闻舟（难道他是阿淑？已经长这么高了！）

对面人还未及时反应，你已将它揽进怀里，怀中人明显僵住了。

陆闻舟（低声）想见谢安就配合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