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夜宴,珠歌翠舞。亲疏远近的亲眷大臣觥筹交错,坐了满堂。
谢安男扮女装,混入舞剑的人群里,名为刺杀,实则别有意图。
楚墨那个舞剑的,把面纱摘了。
常年习剑的大掌朝你伸来,厚茧隔着薄纱刮擦下巴,目光步步上移,一路到那金线绣制的云纹紫袍。
楚墨你这双眼睛…
你含笑探入他的双目,楚墨如朗星般的瞳孔被酒气蒙上了雾,又如云散般亮起。
楚墨你可知陆章有个儿子叫……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却叫在场所有人闻之色变。
陆闻舟王爷,是不是叫……
一抹银光闪现身前,面纱顺着楚墨的指尖漂落,削成两半。他仰身后退,眼中酒意顿消。
你扬起长剑,楚墨趁着这空档钳住你的手腕,高举的同时,也拽向了他。
楚墨这下看清了,是长着一张聪明面孔的蠢货,真可惜。
楚墨比你高出整整一头,这身高的悬殊,轻而易举地叫你脚跟离了地。
楚墨你这拳头砸在身上软绵绵的,是哪个杀千刀的师父教……嘶,你怎么还咬人!
楚墨吃痛,剑柄从掌心脱出,落进你未尚算自由的左手……
利刃刺破皮肤,顿挫感顺着剑身传来,鲜血飞溅。
楚墨什么?!!
屏风翻倒,一个身影飞扑过,利剑直插入胸口。殿内一时寂静,两声鲜血滴答后,尖叫惊呼此起彼伏。
画舫舞姬挽香!是挽香!出人命了!出人命了!
宾客作鸟兽散,就在这一晃神的功夫,剑柄脱手,你被昭武卫扣押在地。
楚墨为何要杀本王,报上名来。
陆闻舟四大禁军之一的昭武卫,本该守护陛下,却当了你的看门狗,不该死吗!
楚墨世人皆知,这是本王十四岁时,皇帝赐下的生辰礼。你若不服,就亲自去问问他老人家。
楚墨显然对此事见怪不怪,他扬了扬手,示意侍卫将人带下。
陆闻舟怎么?西胜军十万亡魂十万张嘴,还没替王爷问明白吗?
正欲转身的身形一顿,瞬间扼住了你的咽喉。
楚墨想杀本王的人不少,这么蠢的不多见。"西胜军"?你也配提。
陆闻舟咳……你既然这么在意……怎么不下去陪葬!
楚墨手背的青筋随着收紧的指节暴涨,眼中杀意尽现。
云开王爷,医师看过,那女子被刺中要害,已经没救了。
九王的近卫云开从门外进来,身上还留着几片血迹。
云开院外的树丛里有割断的草绳,应该是这个女…呃,男的?顶替了那个挽香。
画舫舞姬挽香死了?…你不是说她身子不适,没办法才顶替她的吗?你为何要害她?
楚墨你们明月舫好大的胆子,带下去一个个慢慢审。
陆闻舟……此时与明月舫……无关,是我……要杀你!
楚墨松开手,香风与酒气灌入咽喉,你胃部翻涌,把五脏六腑都推挤到舌根。
楚墨那你说,为何要杀本王?谁派你来的?
陆闻舟我说,我说!是……是……
声音越发低微,楚墨俯身过来。你猛抬起头撞向身前人,眼冒金星。
楚墨泼皮无赖,尽使下三滥的阴招!
楚墨擦去嘴角渗出的血丝。他看着你被云开按住,笑了下,目光骤冷。
楚墨今年的炭火不够旺,给本王杀两个人添点火。
陆闻舟你要做什么??!
楚墨我问一句,你答一句,若有隐瞒……明月舫今日来的姑娘,答错一句杀一个。
陆闻舟何为对,何为错?这世间事,凭什么由你论对错!
楚墨凭什么?就凭本王是陛下唯一会喘气的皇叔,凭四年前以两千骑军击退岐国四万军的军功……
楚墨凭你口中所谓的"看门狗"—昭武卫。把人都押下去,好好问个明白!
陆闻舟王爷可还记得谢昭?
楚墨的眉峰一动,重新审视起你。
楚墨他是本王从前的部下。陆家当年受到牵连,惨遭灭门,只剩个养子侥幸存活。
陆闻舟王爷难道不知道,他有个亲儿子在出事前离开了家,逃过一劫吗?
楚墨听说过。赌钱酗酒、偷鸡摸狗,不是个省油的灯。你不会就是……?
陆闻舟在下谢安,特来给父亲报仇,给谢安报仇!
楚墨听得有些莫名,正想再问,被门外进来的下人打断。
下人王爷,开封府的人来了,说府中发生命案来、来……
楚墨环顾四周,宾客散的七七八八,剩下几个腿脚不利索的,没及时跑出去,一时无法判断是何人走漏消息。
楚墨今日谁当值?
云开禀王爷,是谭正卿谭大人,就是那个"谭猫儿"。
楚墨果然是属猫的,闻着味道就来了。阿云,放开他。
楚墨突然靠近你,广袖遮蔽下,一柄坚硬,带着体温的东西滑进你的掌心。
楚墨还不跑?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你弹开刀鞘,短匕纤薄精巧,直戳着楚墨胸口而去。
楚墨呵,愚蠢。
楚墨轻巧避过,你也无心恋战,趁着这间隙,翻墙跃上房顶。
昭武卫没有追来,你余光瞥见一群府吏进了院子,为首的穿着浅绯色官服,秀润天成。
谭正卿听闻宴上有刺客。虽说王爷不缺人手,只是开封府事宜统归开封府衙管辖,还请王爷恕卑职迟来之罪。
楚墨不迟,你们开封府的人向来会赶巧。
人声渐远,后面的话听不清楚。你穿过几个回廊,隐匿在黑暗中的某处院墙下。
窗格外,小吏们分成几组,举着火把分散到各处。你侧耳倾听,院墙响起一串轻而细小的脚步声。
谭正卿你没事吧?
问询声透着担忧,奈何窗格狭小,仅能探过来几根手指……
手指反被对方勾住。他摩挲了两下才恋恋不舍地松开,一包衣服,越过高墙落进怀里。
谭正卿换上这身小吏的衣服,等下混在府衙的人里一起出去。
陆闻舟那位姑娘没事吧?
谭正卿无事。剑刺入胸膛时缩短了两寸,没刺到要紧处,假死药发挥的时机也刚刚好。
陆闻舟你要的东西拿到了?
你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你脱下舞姬的服饰,不慎刮到颈侧,撕了一声。
谭正卿脖子怎么了?……等等,有人来了。
树影间,紫袍上的金线在月光下闪耀着光泽。
云开什么人在那里?
你屏住呼吸,看着那衣袍的主人越来越近。
楚墨刚才的声音,是猫吗?
光线太暗,楚墨似乎没有发现你,胸中滞气刚要松懈,一只手穿过树丛,准确地拽住了你。
楚墨原来不是猫,是狐狸躲。在这里做什么?不是放你逃了吗?
陆闻舟王府这么大,安如何逃得出去?求王爷救我!
楚墨方才还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见了血就怕了?
陆闻舟谭大人的非常手段扬名在外,我可不想进府衙的牢,还请王爷救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墙后的积雪簌簌而落,云开警觉地看相窗格,朝其他侍卫使了个眼色。
陆闻舟(糟了,必须拦住他!)
楚墨你!你抱着本王做什么?撒手!
陆闻舟不会是开封府的人找来了吧!王爷救我!
你紧紧扣住楚墨,云开正翻上墙头,见状脚下一滑
楚墨你这么喊,不怕把人都招来?
陆闻舟谢家就我这么一个活人。王爷方才放我,不就是想给旧部留下香火?难道说王爷有别的想法?
你手指故意划过他的耳廓,怀中人僵了一下,捏着你的手腕往外推。
楚墨谢公子脏水哪有迎风泼的?方才那么多人都看见了,是你要杀本王。
陆闻舟刺客因血仇刺杀未遂,被刺者见色起意,执意留刺客在身侧。
陆闻舟两人互相猜忌、试探,直到其中一方死在另一方的刀下,这不是画本子里常写的吗?
舞姬的衣服本来就单薄,在腊月寒风里站了许久,鼻尖通红,倒显出几分可怜。
楚墨见色起意?
酒意在寒风中肆虐,楚墨仔细的端详起你,片刻后摇了摇头,仿佛打散了一些妄念。
楚墨有人来了,先躲到屋里别出声。
楚墨三两下打发走开封府的小吏,你开门准备出去,却被一股力量推回房内。
陆闻舟楚墨,你要做什么!松开我!
楚墨本王的名字也是你叫的?你方才说,只要救了你,做什么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