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常一样,放学铃一响他便收拾书包准备骑着自行车回家,教室里女生相约着放学后到哪里游玩,男生则相约着一起去打篮球,同身旁正在收拾东西的季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对于季牧来说他这种社恐,自开学以来,就没怎么和身边的同学说过话,别人在这段时间都交到了朋友而他还是一个人。
绵绵的细雨在空中飘着,吸取了地上的尘埃,土地的清香翻涌而上,这是春雨特有的味道。
季牧看了眼外面的小雨拿出了伞,刚想打开后面就传来了一群嘲笑的声音。
“你们看那个小娘炮,这么点雨还打个伞。”
“就是,人家姑娘家家的都没打伞,一大老爷们还怕这点小雨。”
季牧没有反驳他们,只是将拿出的伞收了回来,冒着雨走了出去。路上又传来了新的议论声。
“那人有伞为什么不打啊。”
“他啊,是高二三班的,听说脑子不正常,别管他了我们快回家打马里奥去。”
周围的议论声,空气中的低气压使季牧压的喘不过来气,他加快了脚步,直到到了家里才得以缓解过来。
没过多久,家里的座机响了起来,季牧连忙起身去接听。
“你……你好……”季牧有些紧张的小声问道。
“小牧啊,是这样的,妈妈有个朋友,他家里人来咱们家借住两三个月,你一会儿去火车站
接一下,我大概晚上才能回去。”听到是他妈妈,季牧才从刚才紧张的情绪中缓解下来,连忙答应下来。
季牧心中不禁有些疑惑,他们家都很久没人来做客了,平时他妈妈一个人在外面打工,经常长时间不回来,他嘛平时又要上课,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母子二人平时不在家,也都不怎么会来他们家做客,要来也只是有什么大事。
季母随即有道:“那人叫夏垣,大概一米八几左右,比你大五岁,差不多都大六岁了吧,戴眼镜,头发有些偏棕,瘦瘦高高的。”
“嗯。”
二人又稍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季牧下楼准备骑着自己的自行车去车站接那个叫夏垣的人,又想到他们家离火车站差不多要半个小时左右,他是能回来,但对方呢,总不能让人家和自己共骑这辆没有后座的自行车吧。
他把自行车的钥匙收好,打了个车去车站接人。
三月,这时候冬季的尾巴还迟迟不肯离去,但有些花却攀上了春的枝头。
出租车上,季牧稍开了点窗,他这人有些晕车,坐车必须开点窗才行,他看着外面树上盛开
的桃花,轻风一吹,便能带走一些花瓣,扬起一小场花雨。
火车站又是一个人多的地方,季牧在心里嘀咕了一句。作为一个社恐 ,来火车站这种人多的地方,总让他有些呼吸不过来。
“怎么来客人了呢?”
小声抱怨一句后,季牧只能认命的去火车上,一路上面对即将去人流量多的地方,季牧心里有些不安,从始至终一直拽着衣角,默念着季母交待他的话:“一米八几,戴眼镜,什么头发来着?黄色还是还是褐色来着,我要是没认出来怎么办,要一直等吗……”
就这样季牧想了一路,也没有一个解决方法,直到司机师傅提醒他下车才把他拉回现实。
看着如潮浪般的人群季牧本能的想要躲避,可拥挤的人群让他避无可避,只能在人潮中被挤来挤去季牧被挤的喘不过来气,也不知道往哪里走去。正当他迷茫时手臂突然被人抓住,季牧身体一僵,本能的想抽回手,头顶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是季牧吗?”那人询问道。
季牧抬头,是一个很高的男人,戴着眼镜,偏瘦,头发是……棕色!他点了点头。
"你好,我叫夏垣。“男人笑着说道。
“你……你好……。”季牧磕磕巴巴的回道,默默的抽回自己的手。
出租车上季牧低着头,手紧拽着衣角,他不习惯和一个不习惯的人呆在一个封闭的狭小空间。
不知所措的他打开了车窗,外面的新鲜空气让他缓解了之前的一些紧张。
夏垣倒是没有这种不自在,他看了眼季牧紧张的腰板坐的笔直。
“你知道我是怎么认出你的吗?”
“啊?”季牧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呃……”夏垣本就想搭个话,缓解一下气氛,没想到这反而让他更不自在了,他拿出手机没等季牧回话便继续说了下去:“你看,这是你妈妈发我的照片,她怕你认不出我来,看来阿姨说的没错,不过还好我认出你来了。”夏垣朝季牧微笑道。
这人笑起来,那双杏眼会轻轻的弯成一个小月牙,嘴角的的痣也会随着微微弯起的弧度轻动。
季牧看他这么一下,微微地下脑袋,心想这人长得真好看,笑起来比女生还甜。
回到家时,他妈妈已经坐在了客厅里等着。
“阿姨您好,我是夏垣。”
“诶呀,这么多年没见,长这么高了,记得以前你才这么大点。”季母伸手比划着:“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都成帅小伙了,哦对对,只顾着和你说话呢,快快快,感觉坐下,欸小牧
啊,阳台上有奶,快拿出来给你夏垣哥喝。”
季牧起身便立刻往阳台走去,对他而言,根本就不适合这种场合,碰到陌生人只会让他感到尴尬,更别提能向他妈这样与别人自然的交谈,若是让他和夏垣说话,他绝对是要紧张到结巴的。
客厅里,季母笑着对夏垣道:”这段时间你就在这里住着,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出来,把这儿当自己家啊!别跟阿姨客气,你也知道,阿姨常年跑来跑去的,所以家里就你和季牧两个人。”季母说完便扭头看着季牧,道:“你们两个可要好好相处啊。”
季牧微微点点头,表示同意,实则内心一万个不愿意,光想想要和夏垣相处两三个月就觉得发愁,平时他自己一个人在家想干嘛干嘛,在又多了一个人,简直要疯,就像自己的领地被别人占了一样,一点都不舒服。
看来还真是大事啊,和一个陌生人同居,任谁都会感觉不好。
想到这,季牧有些不高兴,但也不好表现在脸上, 直到晚上三人都各自回到各自的房间时,季母才来敲他的门。
“小牧?”
季牧坐在桌前写着作业:“怎么了?”
“没事,就是过来看看。”随即坐在季牧的床上:“接下来的两三个月妈妈希望你能和夏垣好好相处,虽然这对你有些困难,但妈妈希望你能通过这次相处有所进步,而且妈妈和人家关系那么好,又是同事,平时他们没少帮咱们忙,妈妈怎么忍心拒绝人家,虽然这对你来说有点困难,但妈妈还是拜托你,说不定这场春天你们两个人能好好相处呢。”
季母极力的解释着,他知道他儿子没办法和夏垣相处,但对于这种社交问题,迟早要面对,刚好现在有这个机会,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我知道,我尽力。”季牧低头看着书桌上的一本本练习题 。
看来是答应了,季母还以为要磨一会儿,随即笑着询问季牧的现状:“最近怎么样,一天天光知道做题,没事多出去走走,楼下不是有小广场吗,傍晚也能出去走走,散散步。”
季牧点点头。
“生活费还够吗,不够了就给妈妈打电话。“
“够。”
随后二人又聊了一会季母才离开。
季母走后,季牧一个人躺在床上,没过多久便睡着了。
春风肆意吹着每一朵花瓣,携着花香进入到季牧的梦境。
不过季牧的梦境可不像这春凡般洒脱。
季牧从小就是他妈一个人抚养着他长大,他爸死得早,他妈不得不一个劲的把他拉扯大,经常四处跑着去工作,因此季牧也就一直和他姥姥居住在一起,那时候在农村,周围邻居之间坐在一起能把周围一圈人的家事都说个遍,季牧他们家也逃不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大堆不
好的言论,什么他妈只顾的赚钱,根本就不想他这个儿子,对季母来说季牧就是一个累赘……因此周围的小孩都觉得他是一个妈妈不想要的累赘,便都不愿意和他玩,他就只能自己一个人在家里的院子里玩。
也许就是从那时候季牧就不太愿意和人相处吧。
后来他姥姥死了,季牧回到了家里,开始和季母一起生活,不过季母虽然经常到处跑来跑去,但也是一有时间赶回家陪着季牧,不论怎样,他从小的经历造就了现在不太能和人相处的性格,扭扭捏捏的,用他们同学的话来说就是娘娘腔。随着梦境的一点点深入,过往的日子一篇篇在梦境里展现,幼小时的言论,独自一人的童年,姥姥的死亡,似流水般,在眼前划过却怎样都无法抓住,对季牧而言,这记忆虽是痛苦的,却总有些微不足道的甜头藏在他的心底。
……
第二天早上,季母开始给二人做早餐。
两人此刻都各自呆在各自的房间,房门紧闭,季母看到这一幕,不禁发起了愁。
没过多久,夏垣做完手头的工作便出来打算帮季母的忙。
“阿姨我帮您吧。”夏垣笑着道。
“没事,阿姨能忙的过来,你去看电视吧,马上就好。”季母停下手里的活道。
“不用不用,我也是刚做完工作闲的没事,想着过来帮帮您。”
“哈哈哈,这孩子越来越懂事了。”季母夸赞道:“那你帮阿姨洗一洗青菜吧,阿姨先把这个豆腐给切了。”
……
因为家里的隔音效果不好,季牧便能隐隐约约听到他们谈论的声音,见他们聊的这么开心,季牧不禁有些生闷气,他也不知道气什么,但总感觉自己的领地被他人侵占了一样,想来想去,季牧想来觉得是自己好像和他妈妈聊天的时候,像这种时刻屈指可数,大部分都是季母
单方面的和他说着一些粗茶淡饭。
饭桌上,季母时不时的挑起话和夏垣季牧聊着,当然季牧还是在一旁耷拉着脑袋吃饭,和别人相处这件事对他来说不是一般困难,如果是和家人的话还可以,但和陌生人来说,季牧无法做到和夏垣一样交谈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