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我才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过来。坐在床上呆了好一会儿，我的思绪才慢慢回笼，昨日的事情像碎片一样零零散散的混在记忆里，若不是头痛欲裂，我都要怀疑是个梦了。只是思来想去思来想去，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很不得了的事，心里总有些怪异。
“姑娘醒了？”在外面等着的小丫头充点动静进来，“奴婢服侍姑娘洗漱？”
我点头，又想到什么，唤住正往外去的小丫头。“等等。我——”临了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难不成问她昨夜可曾见到有陌生男子送我回来？
正想着，抬眸又见小丫头一直睁着一双大眼睛望看我，等我的下文，我只得硬着头皮拐了个话题：“嗯——我昨日——我爹爹在府上吗？”
“回姑娘的话，老爷今日不到寅时就去京上朝啦。”
我这才想起前两日是爹爹休沐。昨日休沐就已经结束了，得连着上朝好一阵。
我心中松了口气。
“我知道了。”我轻快地点了点头，却见那小丫头正用一种新奇的眼神看我。我被看的有些莫名，“你……在看什么？”
小丫头就迅速排红了脸，低下头笑得有些羞涩：“回姑娘的话，没有什么，只是觉得姑娘今日比以往有些不一样。”
我不禁笑：“有什么不一样？”
“姑娘今日的神气比以往都抖擞些，瞧这就很欢喜的样子。”
我一愣，说不出话来。
之后小丫头服侍了我洗漱。我寻思着今日也没什么别的事，便倚在窗边窗边做女红，任由思绪放空。
窗外有风徐徐而过，时不时捎来两声鸟儿的啁啾。柳枝悠悠荡起，漫天的飞絮便天涯海角的飘远了。
“姑娘！”程浅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
我浑身一机灵，猛的回过神。刚想应声，却发现手中的帕子竟不知不觉被我绣上了一丛郁郁葱葱的竹子，还有几簇昙花半掩其中。
我没来由的一阵心虚，起身有些手忙脚乱地想把帕子塞到床上的枕下。
程浅进了里屋，见我背对着她伏在床边不知在干什么，便探头问：“姑娘做什么呢？”
我忙起身不着痕迹的挡住她：“没什么啊，理理被褥——你来做什么？”
程浅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就是心里高兴，来找你玩儿。”
“发生什么好事儿了？高兴成这样。”
“嘿嘿，”她笑了两下，在桌边坐下来，“想要的东西就要到手了呀——姑娘，你在做女红呀？”
她视线停在了装针线的小盒里。小盒半开着，剪针线的剪子还搁在外边。我只得点头。
“那姑娘顺手，也给我绣个荷包吧。”
“绣什么？”
“就绣……就绣并蒂莲吧。”
我正穿线的手猛得错了一下，针扎进手指。
“嘶……”我吃痛，却顾不上处理，皱眉道，“并蒂莲？你要绣并蒂莲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程浅一脸不以为意，“当然是送人啊。”
“送人？——给男子的？”
“还有送并蒂莲给女子的不成？”程浅被问烦了，“哎呀你成不成啊？你若不肯，我就找我娘替我绣了。”
我欲言又止，总觉得不对。
程浅结识了一个男子，并且已经到了可以相赠绣了并蒂莲的荷包的地步，我却丝毫没有察觉过。我不禁严肃下来：
“程浅，你应当知道，这样的事若是……”
“我知道，不用你管。我娘尚且没说什么呢。”
我看着她，没有再说什么，半晌点了点头。
程浅这才又笑了，很开心地抓住我的衣袖，身子从桌子那边凑过来：
“那姑娘在老爷回来前给我就好啦！”
“爹爹回来？”我一愣，“那不是还有半月？你不着急？”
“半月？哪有半月啊。”程浅的表情很奇怪，皱着眉似乎是想做出很疑惑的样子，嘴角却又有努力压制却压不住的笑意。我只当她在想她所谓的心上人。
“什么意思？不应是半月吗？”
“你不知吗，”程浅松开我的袖子，身子坐回去，脸并不再朝着我，我便望不见她的神情。
“老爷走前说了，他后日便回来。”
后日？我心中一震，心觉有事要发生。
程府当时因为娘亲强烈要求的原因修在了禾州城，从此地坐马车去京城至少要一个时辰，故而爹爹一旦入京，不到休沐是不回来的，否则舟车劳顿，必然吃不消。
这回显然是有他觉得非回来不可的急事。
无非便是，那一纸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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