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尝起来并不像平常听说的滋味。它并不辛辣,也并不很刺激,而是清凉温和,回味绵密悠长,甚至带了些甘甜。尽管如此,却也不失属于好酒的醇香。
“好喝。”我有些新奇的说。
“那就喝个尽兴好了。”他浅笑看,声音清冽而温柔,在这样嘈杂的喧嚣里仍旧无比清晰。
“为自己,喝个尽兴好了。
我一愣,旋即点头。
“菜齐了,客官慢用哈。”一旁的小二满脸堆笑招呼完,又面无表情的转身走了。
也是,天天对客人这么笑,应当是很累的。
想着,我又斟了一杯酒。那么,就为了自己,喝个尽兴好了。
朗月清风难惬意,这是我多少个日夜的悲戚。今日方纵酒,缓我闺中愁。
酒过三巡,菜也吃了不少。期间彦无说了很多,我也饶有兴味的听了很多。半晌,他突然停了下来。我奇怪,抬头用眼神询问。
“可是有哪里不适?我见你一直不说话。”
我见他误会,忙放下筷子解释:“不是不是,公子误会了,只是我在家中用膳从不说话,会……受罚,所以习惯了。”怕说得不够多,又补充道,“公子讲得奇闻轶事,我从未听过,都甚是有趣,我喜欢的紧呢。”
他这才放下心来的样子。
“既来之,便乐之。所有囿困住你的,今日便不用再想了。”他的声音温柔又有力,“哪怕一时不得挣脱,也要给自己留有空隙。”说着,他举起一杯酒,“今日同乐。”
我笑着看着他。
“好,今日同乐。”
“一会儿还有说书人说书听,那些事也很是有趣,”彦无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高兴,眸中明明映着周遭灯火,却又偏偏好像只能容我一人。
我沉默。好一会儿才低眸摩挲着手中酒杯,缓缓问道:“……彦公子,你从前……认识我吗?”
他一怔。
“要不然,你怎么总对着我笑呢?”要不然,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他的嘴动了动,开口说了什么,我却没听清。因为酒楼中央的大台上已经坐了一个说书的老先生准备说书了。台下的人正哄闹个不停。
我又问了一遍,他却只浅笑,用下巴点了点台上:“听书吧。”
台上那曹先生手中扇子一展,朝底下环视一圈,花白的眉毛往上猛的一挑。
“今儿个就来同大家讲讲那大名鼎鼎的坤夷山之首,诉清派大弟子孟怀柳。”
几乎此名一出,我心中便猛的一紧,整个人伏在了桌上,撞倒了桌边的酒杯。酒在桌上迅速漫开,就像我铺天盖地而来的痛楚。
“你怎么了?!”彦无神色一凛,几乎下意识起身到我旁边,手覆上我的额头。
“话说这位人物可是了不得啊,想当年诉清派招生大会,三千人中只取前五。你道她排第几?哎——人排第二!这道还不算什么!只是这诉清派大弟子啊,当时不过一个七岁的小女娃!”
台底下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曹先生瞥瞥下头的反应,得意的摇头晃脑,手里的扇子扇得越发急促。
“当时那些长老就都坐不住啦——一个屁大点的小娃娃,排在几千人前头,那可为天赋异禀啊!掌门当即便拍板,这小女娃,必是要归他了……”
……
一股泉水一般的凉意从我全身各处流过,疼痛渐渐弱了下去。我惊奇的瞪大眼睛看向彦无。他此刻正把手收回去,准备回去继续坐好,感受到我的目光,笑的无奈:“姑娘不必惊讶。先前姑娘只问过我的名讳,所以不知。再下也是坤夷山人,略通些小术法,凑巧有点用罢了。”
坤夷山上尽是修仙的门派,与朝廷似乎并不相关,几乎算得上是独立出来的势力。平日里也很少与山下的“俗人”有交集。我以前有一阵儿一直以为坤夷山上是和尚清修的地方。
“你是坤夷山人?”
“是。”
“也像那位孟姑娘一样的?”
“……也不是。”他一只手挠挠眉头,“……都不重要。你吃饱了吗?”
我点头。
“那我送你回去吧。”
“别,”我忙推拒,“爹爹平日里管教严,公子送我,被爹爹瞧见会很麻烦。”
“无事,”说着硬拉我起身,“你忘了我刚说的?”
也是,他毕竟是坤夷山人。
不知为何,我心中是极放心彦无的,再者此时时辰确实不早了,一个人回去恐怕不安全,比起别的,我倒情愿相信他。
“好,那麻烦公子了。”
他便笑着领我朝外走。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恰巧从我们身边走过。她带着帘帽,经过我们时,有风掀起了那帘纱一角。
我看见她朝彦无笑了笑,颔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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