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4）

朗布尔点头认可法师的要求，朝他们挥了挥手后孤身走向背后的长廊，不一会儿身影便完全消融在阴影中，那只同黑暗精灵一般的血红眼眸在队友看不见的地方闪过一丝暗芒。

“卓尔血统会在黑暗中保护他。”布兰格将背包放下，从里面拿出煤油灯，透过有些发黑的玻璃能看见油快要见底，好在还能将就着用一阵。“我们走吧，去人多的地方。”他的目光从塔司身上转移到另一边的堡垒，示意着前行的下一个地点。

“真要命，怎么会碰上卓尔。”地精相互叫嚷着，合力推动石块将洞口堵到只剩一点缝隙，在细线上挂起更多的瓶罐作为他们的报警系统（当然也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挡中型类人的行动），并燃起大量的火把照亮每一个可供这卑劣种族藏身的阴暗角落。这里不过是他们种群分散出的一个细小分支，只有二十多名地精和统领他们的头目待在这天然洞穴。危机感让他们产生巨大的恐惧，便聚集到洞穴深处的一个死胡同——关押俘虏的地方，有几个不自量力的业余游荡者本想趁冒险者来之前便把此处的宝物偷个精光，不过结果显而易见，他们被地精偷袭，并且被关了好几天。大量地精同时过来总不会有好事，这次也一样，他们将其中受伤最轻的一人拽出牢笼，将其绑在柱子上并堵住他的嘴。拳头落在那人的腹部，石块击中其肩头，地精听着他被打中旧伤所发出的痛哼发出尖笑，似乎是想通过这种方式驱散对危险带来的的恐慌感。

领头的地精在其他同类的呼喊中拿起一旁的鞭子走上前，故作姿态地随手在地上甩了一鞭，随即抬手准备欺辱被固定在石柱上的俘虏，不过却迟迟没有抽下去，倒磕磕绊绊地发出几个无意义的音节，便向后仰倒了下去，脖子上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大量鲜血从伤口涌出，染红了匕柄上的蜘蛛印记。盗贼的眼神中流露出恐惧，挣扎着试图脱离束缚。地精们尖锐的笑声在一瞬变成带有受惊意味的惨叫。其中几个立刻去取自己的武器，却被无形的刀锋割断了喉咙。

裹着黑色斗篷的精灵这才现身在他们的眼前，黑布右侧下露出的剑锋滴下新鲜的血迹。突袭带来的优势没有让其放松警惕，他冲刺过去，左手从大腿外侧抽出另一把匕首甩去划断挂着一堆易碎物的细线。五六个地精忍着碎渣划破脚底的稀碎痛感举起弯刀朝精灵跑去，两个较为健壮的还举着盾牌。洞穴高度足够，精灵起跳作势要劈下去的动作让其将盾牌举在头顶，但地精没有等来长剑劈砍的冲击，而是重物从上方压下，俩踩在易滑碎片上的地精直接被放倒在地，碎渣也因此深入血肉。朗布尔借盾牌带来的发力点直接跃向位于阵型后排的弓箭手，在空中转体一圈为右手蓄力，落地时靠惯性助力横斩了三个地精的颈动脉——吟游诗人-剑刃学院特有的华舞招式，他很乐意在练手时使用这些浮夸而不失威胁的招数。侧身躲避的同时抓住向他刺来的标枪，反手将准备趁机伤害身旁人类的钉在石壁上，并抓住一个的头发让其目光对准，狠狠朝枪柄按去。举刀的地精试图趁他拿墙上的火把时偷袭，却被他发现并被其放低姿态的一击扫腿绊倒在地，然后因左眼上穿来的剧烈灼烧感发出惨叫。

剩下的几个身上沾满同类的血迹，似乎是被这精灵的残暴吓破了胆，转身向洞穴的另一边出口逃去。朗布尔将长剑收鞘，从脚边的地精手上拿起短弓和两支箭，反手拉弓精准地射穿了两个地精的脖子。见其身旁的已经不敢乱动，便悠悠的走过去，顺带将两把匕首取下插回两腿外侧的皮制小袋。几个地精跪在地上卑微地喊着“吥哩-呀！”（咱投降），并把前臂交叉抵在胸前——黑暗精灵的和平手势。但这个半精灵听不懂地精语，常年同父亲与地表生物打交道，也没怎么用过卓尔手语。不过还是流露出同情的表情，没有直接拔剑斩下他们的头颅，摆摆手示意离开。

地精领悟了他的意思，没有多想便连滚带爬地朝着身后的洞口跑去。朗布尔笑着抬手，在他们快逃出去时在出口处释放了匕首云，然后就能听见那群小型生物被高速绕中心旋转的二十几把魔法匕首削成骨架所发出的惨烈叫喊。

被绑在柱子上的游荡者清楚地看见逃跑的地精散成肉块，鲜血四溅。见不远处的黑衣人从地上拿起一把弯刀，打量光泽与血迹的同时朝自己走来。他浑身的肌肉都颤抖着，发出呜咽声试图让精灵放过自己，在其举刀劈下来时紧紧闭上双眼。

朗布尔只觉得这人有被迫害妄想症，没有管被割开束缚还闭眼傻站在那的人类。蹲下身在被自己匕首捅喉的头目上翻找到牢笼的钥匙，自顾自地去给剩下几人开锁，不过在那之前把他们被扔在角落背包里的盗贼工具和为数不多的金币拿了个精光，令他意外的是还有遗迹的地图，他当然也毫无负罪感地将其收入囊中。

几个游荡者被解开束缚，对精灵趁火打劫的行为感到不满却又无能为力，他们也见识了精灵的战斗，更何况眼前比他们矮一头的人似乎有着卓尔血统——根据其刀柄上的蜘蛛印记得出结论。

“谢了，小子。”领头的人朝他颔首以示感谢。

诗人乖乖地点点头，一副毫无威胁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随后和他们一起将堵在来处的石块推开。他望了望游荡者们离开的身影，并不打算走这条路，另外一边的出口似乎更能引起他的好奇心，即使可能要面临数百个地精或是其他未知的危险。

匕首云因被取消法术专注而消散，一个矫捷的暗色身影从洞内火焰散出的淡光中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