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迹（3）

日光刚刚穿过树叶间的空隙，已经有队伍耐不住性子进入了遗迹。一开始的小道十分狭窄，只供一个人侧身通过，接着就是下行大概五十十米的螺旋楼梯，不过两阶间相差的高度还是让其放慢速度，心照不宣地贴着墙一阶一阶地向下走。楼梯环绕的中间部分可没有柱子，摔下去的死相绝对不会好看。好在下来后是个类似大厅的空间，昨日进入此处的队伍已经将陷阱触发了大半，地面箭矢上的血迹早已凝固，治疗药水瓶的碎片在蒙灰的地毯上散落着，几串清晰的脚印也印在其上。

远处的大门破损的不成样子，能透过那看见遗迹深处的黑暗空间，不过在朗布尔眼里——他能看见从顶部延下的石柱，一小部分断桥与在黑暗中掠过的蝙蝠，远处的两座高塔间是形似堡垒的建筑，三者与这均用石廊连接。他带着两名队友走过大门，一个巨大的空间展现出其更多的细节——只有他能看见，不过景象在其眼中是蒙了一层灰的黑白色。从一旁的楼梯往下走，可以通过因爆炸而断裂一部分的石制走廊通往这地底建筑的另外一边，两边的围栏有些部分已经断落，块状的碎片散落着，就算是有着黑暗视觉的他也无法靠那些石块确定目前距离最底部有多高。

朗布尔还是选择使用了舞光术——一种比昼明术光亮范围小得多的戏法。即使一点火星的光点也会引来威胁，但他只是跳过断裂处，微微眯起眼睛，手心产生的光球透过黑斗篷散发出淡淡光芒，足够使战士和法师安全地越过。他熄灭光球，迅速拉着两人冲向建筑，身后传来许多箭矢划过气流的风声，敏锐的听觉也为他带来了敌人的部分信息。是地精，位置是身后四点钟方向，高度大约相差十五米的一个洞穴，并且数量不算少。但现在不是反击的时候，他需要集中精神探测前路是否有陷阱，而他的人类队友无法在黑暗中看清地精的身形。塔司的闷哼声打断了他的注意力，某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下意识侧身，一支箭从耳边掠过，带下几根发丝血珠。布兰格不满地啧了一声，同时迅速一把抓住法师后颈处的布料，用力将其抱起来。

“该死的……”半精灵捂住伤口，回头撇了一眼，确认那只箭没有击中队友，低声骂了一句，从口袋中摸出两枚飞镖甩向那个机关，与朝他肩部而来的箭撞发出金属的清脆声响，而另外一枚则完美钉在出箭的机关处。

一只地精在洞穴处和同伴们胡乱地叫喊着，他双手撑着石块爬上穴口旁的石块，看到远处裹着黑斗篷的一个精灵放慢脚步，反而朝自己这边跑过来，并且行动迅速，身手敏捷，便搭弓瞄准，不过和其他地精一样最多擦过他的斗篷。正准备再次放箭时，自己的手却迸发出火花，紧接着就冒出火焰。他吓得扔下弓朝洞内跑去，却见不只他的身上燃起这种颜色诡异的火焰，其所散发的粉蓝光彩无疑是告诉他们有黑暗精灵在附近，并且离他们不到二十米。他们对卓尔有着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为蜘蛛罗丝女神服务的种族无论是在地表还是地底都惹人憎恶，隐藏在黑暗中偷袭是其一贯的手段。见精灵拔出腰间的刺剑冲过来，地精群也来不及确认纠结有几个卓尔，都乱叫着往洞穴深处逃跑。

朗布尔倒没有追上去，毕竟自己的队友还在等待汇合。他现在最希望的是塔司没有受太重的伤，以及没有其他人看见妖火的光芒——光是凭地精发出的惨叫声就知道这点不可能了。他只得庆幸自己和卓尔的肤色完全不同，但昨夜四人队也变相提醒有个不是蓝皮肤的半卓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小跑回俩人旁边。

“感觉还好吗？”他蹲下身子，瞅着坐在地上因未散的痛感而皱起眉头的塔司。

“用次级复原术治疗了一下，没啥大问题。”布兰格背靠墙站着，替法师回答他的问题，手指熟练地转着一支箭，从上面的血迹就能看出是从其腿上拔下来的。

“你下次能不能……轻点。”塔司抹了一把疼出的冷汗，在朗布尔的帮助下扶墙起身，晃了晃方才的伤腿，感觉确实无大碍了才背上背包。

“不能。”战士淡淡应了一句，似乎是想到什么，冷哼一声，“我又不是那种下城区的士兵，平常巡逻受点小伤就想着工伤费，也没见抓到几个罪犯。一天到晚在城门口守着，给两百块就能直接进城。”

“那上城区呢？”半精灵好奇地接了一句。

迎来的是意料之中的回答：“一群贵族的墙头草罢了，不过比起下城区装备更好，纪律比下城区还是规矩了点，而且从贵族那收到的贿赂或小费也更多。”

朗布尔很轻松地接受了这个结果，抬头望向两名队友，思考片刻还是说出了决定：“我们暂时分头行动吧。”

这次倒是躲过了布兰格的攻击，虽然算不上疼，但被拍脑袋也有种欺负他身高的意味。

“塔司需要……我们需要你的黑暗视觉。”

“现在不用了。”他侧身看向堡垒，许多队伍已经将灯火燃起，“地精都被吓跑了，其他队伍也发现有卓尔了。”

“精灵，别告诉我你是怕死了。”战士拔出巨剑，刀锋对准他，“不然我现在就了结你。”

“我就像我的血统与名字一样，更适合待在黑暗里。或者说是两者间的灰色地带。”他笑了笑，用手背轻轻移开正直自己面门的剑锋，眼神中没有半丝责怪的意味，“而且他们知道有个黄白色皮肤的半卓尔在外面逍遥，而不是在魔索布莱城当奴隶。”

塔司拍了拍布兰格的肩膀，摇了摇头示意他放下剑，低头看向比他们矮一截的半精灵：“我们在来时的大厅碰头。”沉默片刻又补了一句：

“或者是在外面的扎营处，限时两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