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鼎之身上的伤使得他走不快,但内心的焦急还是催促着他,于是,叶啸鹰便看见叶鼎之迈着小步但步频很快,身子还有些摇晃,看着十分不协调,倒有几番趣味在内。
叶鼎之摇摇晃晃走到门口,满心欢喜的推开门,屋内却空无一人。
“哼……”一声憋笑声音从背后传来。
叶鼎之以为叶啸鹰在戏耍他,也不顾身上的伤痛,迅速提起剑想逼问出柳不知的下落。
戏耍他可以,但不能拿柳不知的性命来开玩笑。
“她人在哪?!”
叶啸鹰看着眼前晃晃悠悠颤抖着的剑,十分不屑,难不成这个重伤之人还能伤的了他吗?
“柳姑娘比你早醒一天,醒来后也没有好好休息,忙着给你煎药喂药。”叶啸鹰看了看外面的日头,:“此时差不多在给你煎药呢。”
叶鼎之把剑拿了下来,低着头,像是在想些什么东西。
“叶哥!你醒啦!”
柳不知端着药,未曾想在房门口就看见了叶鼎之。
叶鼎之看着柳不知的脸,短短几天便消瘦了一些,下巴尖了一些,脸色也略显苍白。
柳不知看见叶鼎之已醒,内心激动也是难掩,因端着药,便只能小跑。
“叶哥,还疼吗。”
叶鼎之连站都不曾站直过。
叶鼎之用手拨弄着柳不知因刚刚小跑过来而乱掉的碎发。
“不疼。”
叶啸鹰虽是军中之人,但也是个识识趣的。
“柳姑娘将药给我吧,我帮你端进房内。”
“多谢了。”
叶啸鹰前脚刚走,叶鼎之便一手抱住了柳不知。
柳不知后背一紧,手不自觉的捏住了衣角。
这是他们第二个拥抱。
她从不敢对叶鼎之有什么过逾之举,她怕叶鼎之的不回应、怕叶鼎之的疏远、怕叶鼎之从此疏远她。
只有她自己明白,能来到叶鼎之的世界同他一起共生死是一件多不容易的事儿。
她不想搞砸这一切。
“叶哥,你……”
话还未说完,耳边便传来一声,:“对不起。”
声音比往常重了些,很像感染风寒后的声音。
柳不知突然意识到,他似乎是哭了。
柳不知只能学着别人,用手慢慢拍着他的背,不断告诉他没关系的、无碍、我们之间不需要说这些。
他们就这样拥抱许久,到后面谁也没有讲话。
————
柳不知坐在床沿上,一边给叶鼎之喂药一边找机会跟他说,那日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
“你才刚刚醒过来,刚刚又在外站了许久,可得好好喝药。”
叶鼎之接过药碗直接一口闷了。
“听那人说你也才刚醒,为何不好好休息?”
“别老那人那人的,他是萧若风派来送我们出天启的。”
这一句话将叶鼎之的记忆拉回昏迷前。
“文……”
“没出来。”
柳不知也不知道如何说能把此事说的不那么伤心愤懑。
叶鼎之虽已做好心里准备,但亲耳听到之时还是难掩心中愧疚。
“她回去了,为了换我们出来……
也许前日、也许昨日他们已经大婚了。
“叶哥,那天我都已尽了最大的力量。可是不够,远远不够。或许我们算高手,可在那遍地是高手的天启,我们不堪一击。”
叶鼎之听完只是沉默,许久都未曾说话。
“有人想见你,在外面。”
叶啸鹰的传话打断了沉默。
————
是萧若风。
“萧若风!”
“别太激动,你这身子再有半月便好了,现在还不能情绪激动,免得牵扯到伤口。”
“惺惺作态。你若这样对谁都好心,为何就不能救了易文君,她何其无辜!”
“我早已向你解释过,青王不能得势,这是为了天下社稷着想。”
“社稷?何为社稷,天下百姓即是社稷!易文君同样是北离的百姓!”
“这不一样。”
叶鼎之轻笑一声,似是嘲讽,就像是一张暗箭,随时准备出鞘。
“不一样?自然不一样,你们皇室的命就要比别人金贵一些!”
……
“你觉得这天启美吗?它被称为万城之城,是集天下荣华于一身的城。可是,越美的东西往往越容易破碎。在有些人眼里,它的组成,是三十二乐坊、六十四酒廊、豪赌天下千金台、冠绝北离长玉楼。可在我的眼中,它的组成,是一座皇宫、三座王爷府、五大监,钦天监、淮玉候府、六部尚书府、太师府、明里巡治的金吾卫、深藏暗处影宗,还有,城外驻扎的皇卫军。种种实力错综复杂,以至于很多时候,我都无法以自己的喜好,评断一件事。”
“又是人在朝堂,身不由己的那一套吗?”
萧若风无话可说。
“怎么不说话了?”
“因为你说的对,人在朝堂,身不由己。”
……
“我与其他皇子不同,我自幼生活在军营里,叶将军当年教导我很多。”
萧若风说完这句话观察到叶鼎之表情有很大改变,已不是张愤懑不平满是讥讽的脸了。
“那是我第一次随军出征,当我得到消息赶回天启城的时候,一切已成定局。”
“我知道,当年东君崇拜的是我,而我,也曾向往过你。”
萧若风看着叶鼎之,笑的十分温和。
“你看,这北离之北是蛮族。他们骁勇善战,民风彪悍。北离之南是南诀,他们刚刚实现统一,野心勃勃。而我们北离呢?最善战的将军被灭了门,最有威势的君侯远远的离开了朝堂,父皇年迈、皇子内斗,看上去繁华的天启城,其实岌岌可危。这个时候,必须能够有人能站出来,稳定局势。”
叶鼎之眼中闪过一丝疑问和不解:“你想成为那个站出来的人?”
萧若风眼睛无比坚定的看着叶鼎之,:“不是我想成为,是我必须成为!
我们的出身并无其他皇子的出身高贵,背后并无大势力支持,所以我们只能去寻找一些别的势力结盟。比如,影宗。这场婚姻本来就是双方势力的一场结盟。鼎之啊!我也想帮你,我也想拔剑,与你站在一起,但是我不能!因为,我是琅琊王。我是北离萧氏的琅琊王!”
叶鼎之听着这些局势、大局又一次毁了他的生活。
“我知道,归根结底,还是我们的利益毁了易文君的自由,毁了她的一生!我…我于你有愧。”
萧若风用手扶上叶鼎之的臂膀,:“但是 鼎之啊!人生在世,谁又能真正做到问心无愧呢?叶云 叶将军一事,我答应你,我一定会为他翻案的,也为你们整个将军府沉冤昭雪!”
叶鼎之看着眼前这个小时候向往过的人,他确实和其他皇室的人不一样,但是他依旧是皇室的人。
“那么,再见了,希望你以后可以好好的生活下去。”
“你以为你说的那些,我就会对你心生同情吗?我就能理解原谅你做的那些事了吗?”
……
“其实你说的那些,我都懂。毕竟,我原本就出身于将军府。这些个为了所谓的大而舍取小的事情,我见过不少!甚至,我父亲当年可以反!……”
萧若风不可置信的看着叶鼎之。
“却也为了所谓的大义,选择赴死。我虽然明白,但我却不认同!”
萧若风无话可说,听完便也走了。
“叶哥!”
柳不知扶着体力不支的叶鼎之,:“你们说的我都听见了。叶哥,谁都不应该成为权力争夺的牺牲品,我们可以选择反抗,我会一直在你身边,永不背弃!”
叶鼎之在柳不知的眼中看见了自己,这一刻他们达到了真正的交融。